真正心冷且覺得世界沒意思的隻有同樣要出發去渭鎮拍攝且沒有任何人抱著餞別的演朋友的演員。
抱也就一下,陳某白象征性抱了下後就鬆手,重新站直身體的時候剛好對上從二樓投來的視線。
眼睛看著烏泱泱一群人,他謹慎地小聲問:“他們怎麽都在上麵看?”
他說:“他們都沒有自己的朋友嗎。”
“……”
剛走過來想提醒說可以走了的助理剛好聽最後句話,一趔趄,差點進行一個平地摔。
許大影帝走了,在製片和導演的注視下,在陳某白小弧度的揮揮手中。
經紀人銳評:“你倆這整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當天戲份拍完,第二天再進行了為期半天的拍攝,陳白所有戲份都結束,正式殺青。
昨天還豔陽高照,他走的這天就開始下雨,幸好剛好是室內戲,不受天氣影響。
按照天氣預報說,這邊正是邁入夏季多雨的時期,開始三天兩頭下雨,大中小雨不斷。
當天中午簡單一起吃了頓飯,他下午就坐上回去的車,又轉航班,在將近的晚上的時候回到了A市。
在司機來之前,一落地,他就被薑女士和許先生搖走了,一起來接他的還有陳一萬。它這是真炮彈衝擊,一衝一個不吱聲。
從休息到下次進組,中間也就間隔了幾天時間,就這麽幾天時間,他進組掉的那些體重又回來了那麽點。
回來了那麽點,然後又進組。
這次這個劇組保守估計要待四五個月,拍攝節奏和之前的《繁花錄》差不多,進去就能適應。
和之前的小反派不同,他這次又是男二角色,戲份和男主接近,金幣也開得高,片方的意思很顯然是想讓他也扛把票房。
戲份多,金幣高,相應的工作量也大。他連平時的嘮嗑都不太顧得上,一天裏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拍戲和看劇本。
拍了半個月終於有一天休息的時間,休息前一天的戲份直接排滿,從早到晚。
男主是一個三四十歲的演員,跟他一起當很少休息的難兄難弟,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抱著保溫杯坐在小板凳上,微笑著希望世界毀滅。
世界沒毀滅,上班不停止。
雪上加霜的是,在即將要下班回酒店的時候,外麵下雨了。大雨,大到車輛看不清路,在已經可以下班回去的時間,一群人躲在拍攝用的建築裏,眼睜睜看著大雨不停下。
陳一白倒是心態很好,坐在二樓窗邊,他抬起手機對著窗外的密集雨絲拍了張照,低頭發送給好友。
經紀人沒事做,在一邊看著他操作。照片還帶群發,她沒仔細看,但能看出人一連勾了好幾個聯係人。
原來這就是社交小天才的自我修養。要不是知道這個人是根木頭,她還以為這是什麽養魚現場。
注意到她看過來,陳一白於是說:“給薑阿姨她們也看看。”
他現在沒在A市,也沒在之前待的南方,在更偏西一點的地方,手機裏天氣預報常設三個地址,沒事的時候就瞅兩眼,今天早上剛看到A市沒雨。
那邊已經連續晴了將近一個月,剛好這邊下雨,他於是發過去看看。
經紀人看了一眼他照片裏的雨,又抬頭看了眼窗外的雨幕,說:“可能還得在這多留一會兒。”
她轉過頭,問:“你朋友那邊呢,還在下雨嗎?”
“在,今早彈了暴雨預警。”
陳白點開天氣預報,切換城市再看了一眼,發現暴雨已經變成了特大暴雨。
經紀人眉梢微揚,說:“今天那邊應該是不能工作了。”
陳白點頭。剛分享的照片沒有得到回複,他重新點進置頂聊天框,打字發了條消息。
經紀人看著他發消息,想起了什麽,問:“這都半個多月過去了,你想好怎麽答複你朋友了嗎?”
陳某白眼睛一閉一睜,整個表情透著船到橋頭自然沉的美感:“還沒。”
經紀人懂了:“你朋友得等到天荒地老了。”
可喜可賀,估摸著是用朋友等到天荒地老為條件換的,他們不用等到天荒地老了,大雨稍稍減小,路上能見度變高,劇組能回酒店了。
回去的時候是十點多,洗完澡之後將近十一點,換上睡衣,躺到臥室床上的時候,陳白伸手拿過手機,看了眼上麵的消息。
之前他發的消息都已經得到回複,也有其他人給他發了幾條消息,但是最上麵的置頂聯係人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時間,在床上翻了個身,他坐起,抬手打了個電話。
“嘟——”
“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或已關機……”
沒打通,電話自動掛斷了。
慢慢從床上坐起,穿上拖鞋推開落地窗,他靠陽台欄杆上,頂上建築突起的部分遮擋雨水,隻有夜風不斷吹來。
他試著再打了個電話,這次打的是之前存的對方助理的聯係方式。
依舊沒有人接。
在打算跟這次一起去拍攝的副導打電話的時候,屏幕頭頂彈了條消息。
不是來自好鄰居,是來自另一個置頂聯係人。
【你現在睡了嗎?】
陳白低頭回了消息。
隻幾分鐘不到,房間門外傳來敲門聲。
經紀人回來後還忙了下其他工作,還沒換上睡衣,依舊穿著今天的衣服,走進房間後先給自己猛灌了一口水。
陳白看她,在她利索喝完水後問:“是有什麽事嗎?”
經紀人放下水杯掏出手機,說:“我給你看個消息。”
沒懂什麽消息需要當麵看,但陳白還是湊過去了。
“你看了之後情緒先別激動。”
打好預防針,看著人點頭之後,經紀人這才點開了一條推送消息。
消息很簡短很官方,隻有短短的兩三行字。
南方某城市部分地區下暴雨,某鎮河水決堤,官方正在搶險中。
鎮叫渭鎮,是劇組那一批人在的地方。
也沒讓人多看,經紀人讓人瞅完後迅速收起手機,順帶看了眼身邊的人的表情。
她也沒想到會刷到這種消息,估摸著是之前因為什麽事搜了一下那個地名,互聯網留下了印象,剛好在她看手機的時候給她推了。
和她來之前預料中的不同,旁邊的人很冷靜,在收回視線後拿出手機,說:“我給副導打個電話。”
經紀人應了聲好。
和前兩個電話一樣,副導的電話依舊沒人接,顯示在服務區外。
經紀人於是低頭點開自己手機,說:“我存了導演聯係方式,這邊先問一下。”
導演的電話沒在服務區外,但一直顯示正在通話中,直到打第三個電話的時候才打通。
那邊肯定也有其他人在問,通通打到導演那去了,這邊還沒說話,那邊就已經說暫時還沒新消息,但副導那邊之前發的最後一條消息說的是劇組的人因為下雨提前收工,在安全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沒什麽意外,電話打不通估計是當地的基站出了問題。
一串話說得流暢,顯然已經在之前說過很多遍。
在電話掛斷前,陳白問:“最後一條消息是什麽時候?”
導演說是四個小時前。
那邊又有電話打進來,導演隻能匆匆說了聲不要擔心,之後掛斷電話。
電話掛斷,經紀人呼出一口氣,說:“原來是基站出了問題,隻要是安全的就好。”
鬆了口氣後一轉頭,她卻看到原本站在旁邊的人已經向著臥室走去,拿過床上的外套開始套上。
動作一頓,她問:“你這是要出門?”
陳白應了聲,低頭一邊看手機一邊說:“最後一條消息在四小時前,但是老許在三個小時前回了我的消息。”
然後從三個小時前到現在,再也沒有回過一條消息。
意思是在到了安全的地方後,對方又去了其他地方,一個能收到信號的地方。鄉鎮基站覆蓋得比城市疏,劇組在的地方更是小鎮邊緣地帶,基站大概三到五公裏設一個。
因為某些原因去了幾公裏開外的地方,然後那邊也出了什麽問題導致信號消失。
四個小時之前的劇組的人是安全的,但是三個小時前的不一定。
“……”
經紀人看著他點了幾下手機,一點不太可能的想法上湧,問:“所以你現在這是在?”
陳白抬起眼,說:“我在訂機票。”
兩邊機場都在下大雨,但雨勢都沒有大到影響起飛,現在還可以買票。
過長的眼睫垂下,遮住頭頂照下的光,那雙不透光的眼睛裏清透乾淨,不見慌亂,全是冷靜。
“?”
他越是冷靜地說出這句話,經紀人就越是震驚,眼睛緩緩睜大,她說:“你知道那邊有多遠嗎?”
之後又說:“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
現在十一點半,到機場半小時,飛機幾小時,到了之後又轉車,一整個晚上就過去了。
“我知道。”
幾下訂好機票,機票錢從賬上劃過,他眼也不眨,說:“就是因為太遠了,所以想過去看看。”
比起等消息,他更想親自去確認,想更近一點
爸媽失事那天他沒去送,隻在家裏看著車離開,以為像這樣等著就能等到人回來。這一趟可能沒有意義,但他想去。
訂好機票後直接去玄關換上鞋,一手揣過身份證和幾張現金,他說:“千姐早點休息。”
從掛斷電話到打開門,三分鐘不到,陳白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