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翻來覆去思考了半晚上,再拿起手機打算給個高達十元的掛號費的時候,專家因為涉嫌詐騙被下號了。
經紀人:“……”
她臉上的興趣瞬間轉為難繃,簡短道:“少上網。”
網上看診,絕症起步。
助理小孟關切問:“所以一白哥是哪裏不舒服?”
陳某白默默深沉低頭,說:“已經沒事了。”
在專家之後,萬能的網友告訴他,接吻的時候渾身無力且喘不上氣單純是因為他體力差以及肺活量不行。
用更委婉的說法是也不是他不行,可能隻是剛好在這方麵差好鄰居一截。
想到關鍵詞,終於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什麽事,他眼睛一閉一睜,猛吸一口豆漿。
豆漿吸完,他們出發去拍攝地了。
依舊是熟悉的場地,熟悉的居民樓。
今天其他人莫名都到得挺早,在原本說好的開工的點之前已經基本到齊。
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現場,陳一白下車後導演就走了過來,像做賊一樣左瞅兩眼右瞅兩眼,低聲問:“昨天的戲準備得怎麽樣了?”
沒有立即給出準確的答複,他隻說:“先試試。”
沒問出什麽,導演於是說了聲好,又跑去跟製片交流了,兩個人一邊站那說話一邊支來支去,看著莫名緊張。
陳一白在之後見到了依舊喜歡在樹底下看劇本的林萬瑜,這個人瞅著比導演和製片還要緊張,坐著看劇本幾分鐘,庫庫灌了好幾大口水。
他能夠猜到這位倒黴蛋是在為即將可能到來的吻戲做心理建設,於是一拍肩,說:“我儘量做到不用拍改了的版本。”
林萬瑜看了眼他拍了下肩又離開的手,垂眼應了聲,之後問:“你昨天晚上是發生什麽事嗎?”
心頭突突一跳,陳某白謹慎出聲:“嗯?”
林萬瑜說:“我昨天給你發了消息,原本想問晚上有沒有時間對戲。”
完全沒有印象,陳一白現場掏出手機點開聊天軟件,這才看到上麵的未讀的小紅點。點進去把消息變已讀,他說了聲抱歉:“昨天晚上有點事,沒看消息。”
原來隻是沒來得及看消息。林萬瑜笑了下,擺手說沒事。
還有一段時間,陳一白看了兩眼周圍,懶得挪腳步,於是搬了個板凳在不遠處坐下,最後看兩眼劇本,經紀人和助理在邊上搬個板凳陪著他一起坐下。
今天的好鄰居很罕見地來得晚,在接近拍攝開始的時間到的現場,到後直接開始今天第一場。
經紀人是在開拍前得知的改劇本的事,在某白脫下外套接過助理遞來的煙的時候不自覺看了眼站不遠處的和製片說話的男人,一拍肩,說:“加油。”
劇組時間有限,不能讓他反複試一場戲,機會隻有一次,陳白應了聲。
所有人員,又是熟悉的二樓,又是熟悉的房間玄關。
站在玄關門口,在大門關上前,陳一白對上了站在門外的好鄰居垂下的視線。
視線相交,大門關上。
早上六七點的時間,天還沒怎麽亮,房間門關上後玄關和昨晚一樣暗,昏暗裏隻有不斷彌漫開的煙味和莫名有些明顯的心跳聲。
知道是林萬瑜在擔心這次沒過的後果,陳白並不多說,呼出一口氣後閉上眼。
一片黑暗裏傳來導演的聲音。
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他彎腰開門。
老舊鐵門打開,站在走廊的圍了一圈的人探頭看過去。
從房間裏走出的人發絲淩亂,有些脫力一樣地靠在門框上,頭一側枕在冰冷門框,順帶隨手把站在身後的紋身高個往後一推,略微抬起眼,問:“你誰?”
他像是沒什麽力氣一樣,推人的動作也輕飄飄的,一臉凶狠氣的紋身流氓卻被推動了,自覺往後站,隻是一雙眼睛還死盯著站在門口的人。
他抬眼的動作跟整個人一樣,懶洋洋的,但嘴角繃著,不悅和煩躁看著已經快要到臨界點,淺紅唇瓣帶著拍前剛喝的水留下的不明水痕。
鏡頭對上清明又帶著迷蒙水霧的淺色瞳孔,他眼尾緋紅暈染開,和略微打濕的過長眼睫很搭。
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感覺,看的人莫名喉嚨一緊。
導演站在鏡頭後跳起來,一腳踏在自己踮腳的小板凳上,連續無聲地說了幾個好好好,一張臉滿麵紅光。
孤身站在房間門口的男人低頭,自我介紹說是新住進這裏的樓上的房客,我們這裏是不是房東的房間。
“不是。”
淺淺叼上原本夾手上的煙,靠在門框上的人終於略微站直身體,隨手把垂在身前的淩亂頭發往後撥,取下壓在淺紅唇瓣上的煙,抬眼呼出一口煙。
白色煙霧在空氣裏彌漫開,直直對上站在門口的男人的臉。在煙霧繚繞裏,他輕笑說:“滾。”
台詞落下後靜默三秒,場記打板,導演喊“卡”。
聲音響起的瞬間,原本夾著煙笑得又冷又酷的人瞬間彎腰,拍著胸口開始瘋狂咳嗽。
沒有吸煙習慣的陳某白短時間內果然還是適應不了抽煙,煙進喉嚨的瞬間就不太妙,最後那個“滾”字是全靠他的職業道德憋出來的,說完後最多也就能撐這三秒。
他咳嗽聲一聲接一聲,林萬瑜站後麵,距離最近也最方便,原本想抬手幫忙拍背,結果猶豫著,一雙大手已經攬過了人後背,熟練幫忙順氣。
他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這邊咳得喘不過來氣,經紀人和助理過來看情況,連帶著導演也過來多看了兩眼。
陳一白沒什麽事,隻是煙進了喉嚨又咳岔氣了,拍拍背再多深呼吸兩下就好了。
剛才是演的沒力氣,他這下是真咳得發昏,重新站直身體後習慣性往後一靠,靠在自己好鄰居身上,舒服呼了口氣。
“……”
不太對。
靠完後才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他抬頭瞅了好鄰居一眼。
好鄰居低頭看他,深色瞳孔一如既往,問:“靠起來不舒服嗎?”
還是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語氣,陳一白於是繼續安穩靠著了,還帶自己調整角度找最舒服的姿勢那種。
他看著沒事了,導演也不多說,豎起大拇指,誇說:“你這一晚上怎麽學的?怎麽突然就悟了。”
雖然給了一次機會,但是實話實說,按照昨天的情況來看,他以為這劇本應該改定了,也和製片以為許斯年是得罪定了,還一起擱那商量了半天怎麽把話說得最好聽。
受到了誇獎,陳一白掐頭去尾去過程,隻簡單道:“有特殊的學習方式。”
現場教學,親身體驗,包教包會。
想起了什麽,他轉頭看向仍然站在門邊的林萬瑜,笑說:“太好了,沒拖你下水。”
這一條很顯然完美到已經到了過的標準,不用再拍改後的劇本。林萬瑜跟著笑了下,笑容不大,垂下的眼皮遮住了眼裏的情緒。
笑得看著有些勉強,但陳一白沒注意。
“許老師,你這是有道傷口嗎?”
人群剛準備散了準備下一場,結果有個工作人員在走前出聲,其他人又硬生生把頭轉回來了。
迎著工作人員的視線看過去,稍微費勁多看了兩眼,他們終於看到男人下唇靠近嘴角的地方破了一小道口子。
不仔細看看不出,在鏡頭裏更不明顯,但是看到了之後就很難忽視。
“……”
沒想到來了個回馬殺,原本安穩靠著的陳某白身體一僵。
老實靠著不發言並極力降低存在感,他聽到自己好鄰居笑了下,說:“昨天晚上不小心磕到了。”
因為還靠在人身上,陳某白甚至還能感受到好鄰居說話的時候帶起的震顫感,帶著自己良心也那麽一顫。
不自覺抬手遮住嘴,他視線一飄,假裝忙碌地看向其他地方。
在其他人“怎麽這麽不小心”的聲音中,他剛好對上人群中經紀人投來的視線。
看到搞錢夥伴就跟看到救命稻草沒有任何差別,他迅速站直身體,拍拍好鄰居手臂示意自己先離開一下,邊抬腳離開這個瘋狂他拷打自己良心的地方邊說:“千姐找我什麽事?”
“?”
千姐隻是湊個熱鬨,並沒想找他。
但人看著渾身上下都透著離開這個地方的渴望,她多瞅了眼再多留一下似乎就要碎掉的白,又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許大影帝,最後任勞任怨接過人,說:“有件事,下去說。”
她對著許大影帝和導演一揮手,說:“我先把人借走了。”
多虧大發慈悲的千姐,陳一白終於呼吸到了樓下的空氣。
往樹蔭底下的小板凳一坐,他接過助理遞來的保溫杯喝了口水,又變回了平時的活蹦亂跳一個白。
經紀人也拎個板凳坐下,問:“怎麽待那跟要你命一樣?”
“事出有因,說來話長。”
提前預判了經紀人的話,陳一白率先說:“這事長話短說不了。”
經紀人:“哦。”
長話短說不了那就暫時不講,她看向居民樓走廊上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問:“你知道你朋友嘴巴上那傷是怎麽回事不?”
他這位朋友怎麽看都不像是能不小心磕到嘴的人,尤其是位置還挺特殊,至少她想不出來怎麽磕才能磕到那個位置。
兩個助理自覺探過頭來搬好板凳。
想不出來就對了。陳一白抱著保溫杯再次默默喝了口水,視線不自覺打飄,說:“那是我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