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周圍的人來不及反應,隻知道看過去的時候,隻來得及看到一道白影從視野邊緣掠過,再探頭看過去,人已經在半空中。
衣袂揚起,破空聲烈烈,台下的人抬眼看去時看到的就是飛散開的白色衣擺和白發。
楚明原站在不遠處,旁邊是在第一時間上前的經紀人和助理,注意到周圍的人的視線,順著轉過頭,一眼看到像是從高台跌下的人影。
眼睛一睜,在腦子反應過來前,他已經轉過身迅速幾步跨去,周圍的聲音和人影都模糊。
他動作最終還是慢了一步。
衣料摩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看到白色身影堪堪在一步之外的地方落地,衣擺逶地,動作輕巧,之後流暢起身。
一站直身體,人注意到了他,隨手把垂到身前的頭發撥到腦後,像是沒怎麽看清楚,試探著喊了聲:“千姐?”
“……”
這是真沒看清楚。
“我在這!”
就這麽短短一點時間,高千和兩個助理迅速過來,她手動調整人的頭對著的方向,讓人對向了自己,之後收回手,大喘了兩口氣。
喘完氣,視線對上旁邊的被認錯的假千姐,她禮貌一點頭。
假千姐在原地頓了下,之後也跟著一點頭,不再站這邊打擾,轉身離開。
終於對上真的千姐,陳一白問:“千姐剛叫我做什麽?”
經紀人拍拍還在激烈跳動的心臟,聞言一閉眼,抹了把臉虛弱道:“……我想叫你站在原地不要走動,等我們上來接你。”
結果“咵嚓”一下,她直接看著人跳下來,還是絲毫不帶猶豫那種。
不誇張地說,有那麽瞬間,她以為自己心臟都要停跳了。
消息很完美地沒有傳達到。
陳某白思考了瞬,之後試探著提出建議說:“要不我再上去一次,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
經紀人說不用了,再看了眼他,吸了口氣,說:“你這瘦胳膊瘦腿,是怎麽敢從那地方跳下來的。”
陳一白謙虛一笑:“身體不行,但運動神經還行。”
要是沒有把握,他也不會往那地方直接跳下來。
這邊經紀人拍心口,另一邊楚明原已經回到休息的位置,在座位上坐下,接過經紀人遞來的水仰頭灌下,呼吸逐漸趨於平緩。
經紀人瞅了眼他,說:“剛跑那麽快,你不會以為人從上邊掉下來了吧?”
楚明原重新擰緊瓶蓋,簡單應了聲。
經紀人一笑:“上邊那麽多人看著,人怎麽可能從上麵掉下來,要真是掉下來,人也不可能一點聲沒有。”
要真是掉下來,周圍人早該叫了,哪等得到他們自己反應過來去看。
他毫不留情笑說:“你這嚇得不清醒了吧。”
平時挺理智,尤其對別人的事更置身事外的一個人,在這種時候慌神,不知道的還以為……
“……”
經紀人臉上的笑逐漸消失了。渾身的輕鬆勁瞬間一空,他湊近坐一邊的人,睜大眼睛,說:“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一句話來,拍了好幾下胸口,這才終於憋出一句完整的話,說:“你這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楚明原轉頭找助理拿過包,拿出一瓶降壓藥給經紀人遞過。
他這動作好比速效升壓藥,經紀人猛地在一邊坐下,接過降壓藥往嘴裏扔,順帶灌了口水。
他就隨口一說,沒想到直接挖出一個猛料。
服下降壓藥後往椅子上一躺,他顫顫巍巍伸出手,說:“我就說你這段時間怎麽老愛去找人玩。”
玩就玩,無非就找個朋友,他當時還在想,無論怎樣都比跑去談戀愛好。
原來找朋友是真找朋友,但這個人想找的不是單純的朋友。
因為這個人之前好歹是個純正的異性戀,雖然有時候覺得人提起陳一白的頻率好像有那麽些高,但他一直沒往這方麵想,天真地以為這人是欣賞人家演技和性格,真心實意想交朋友。
交個屁的朋友!
這個人原來早從一開始就目的不純!他還以為這次難得可以過一個沒有波瀾的跟組生活!
經紀人躺下後又掙紮著坐起,湊近後壓低聲音說:“也就還剩兩個月的時間,大哥算你行行好,別整什麽幺蛾子。”
就兩個月的時間,堅持一下就過去,過慣了平靜生活,他實在不想再回到每天晚上高速猛刷網上有沒有偷拍爆料的生活。
楚明原:“我儘量。”
之後問:“殺青之後就可以了?”
經紀人抹臉:“話也不是這麽說。”
他試圖掙紮一下,說:“你別在這一頭發熱,萬一人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了呢?”
這一行裏的人很少有人是單身狀態,不少人對外宣稱單身實際上女朋友談了有幾個,唯一單得表裏如一的也就許斯年。
楚明原說問過,單著。
連這些都已經打聽好了。經紀人一抹臉,徹底放棄掙紮,隻能再次機械重複:“電影拍完之前不要整幺蛾子。”
劇組熙熙攘攘,經紀人的心六月飛雪。
長央一夜白頭,他覺著要是條件允許,他也估計也得一天白頭。
好在他這大影帝多少還算是尊重了一下他的高血壓,真沒整什麽幺蛾子,日子在戰戰兢兢中過得意外平靜。
在市區的王府別院裏待了兩周,這邊的戲提前拍完,難得進城一次的劇組又重新回到了小鎮。
他們這兩周對市區的文旅也算是小有建設,比如王府別院的高台邊上多了一張顯眼的警示,說【請勿跳下】,為後續進別院的遊客的安全做出了重大貢獻。
在市區的第一天就是大刀落下前的一個小甜豆,讓人放鬆警惕用。陳一白這兩周不到的時間,除了第一天算是輕鬆,之後每一天都是打戲,打得天昏地暗四肢酸軟,坐車回小鎮的時候宛如廢人一個。
就算是廢人也需要工作,他重新換回了自己的乞丐裝,在工作的間隙繼續和錢進進行苦乞丐和惡老爺的故事。
一連工作大半個月,再次將要迎來假期的時候已經接近拍攝結束。
陸陸續續有演員殺青,劇組裏邊就剩群演和幾個主演,每次盒飯都少發幾份。
臨近解放,劇組裏的花活都多了起來,還有演員在休息的時候前排兜售瓜子花生汽水,一時間不能說是做回自己還是放飛自我。
又一次午飯,已經拍打戲拍得麻木的陳一白依舊和小夥伴湊一起,兩個團隊的人排排坐擱那吃飯。
經過一個多月的醞釀,最近的氣溫已經越來越低,陳一白乞丐服外邊時刻披著好鄰居友情提供的溫暖外套,正和小夥伴嘮著,聽到另外邊傳來動靜。
是副導。他拉過個攝影大哥,手上拿著疑似從某演員手上買來的汽水瓶子充當話筒,正在充當現場記者,隨機抓取幸運兒進行采訪,先後采訪了好幾個正在吃飯的演員。
這位副導平時不能說是穩重,但至少應該不是這麽個外向開朗的人。
錢進道:“臨近放假,刺激過大,性情大變?”
陳一白客觀道:“說不定是回歸本我。”
錢進再多看了兩眼,說:“他應該不會過來吧。”
陳一白:“隔著一個對角線,大老遠的,不會吧。”
副導隔著大老遠來了,攝影大哥儘職儘責扛著攝影機跟在身後。
就算隔著對角線也逃不掉。無比自然地成了飯局中的一員,副導遞過手上的話筒,先是提問了離得近的錢進幾個小問題。問題很簡答,都是殺青後最想做什麽事之類。
陳一白坐在邊上繼續吃飯吃飯,抬眼瞅著這邊一問一答,看著話筒裏的液體來回搖晃,覺得等會兒副導擰開話筒瓶蓋的時候應該有驚喜。
采訪完小夥伴,話筒對上了他。在副導開口提問前,一邊的吃完飯的經紀人喝了口水,簡要提出建議:“如果真要問他,問一個問題就夠了。”
副導沒太懂這句話的意思,本著著記者的職業精神,依舊向前遞出了話筒,問:“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陳白即答:“和朋友一起玩遊戲。”
已經能猜到之後的發展,邊上的經紀人和助理移開視線。
副導再問:“那麽殺青之後最想做的事是?”
陳一白即答:“去找朋友玩。”
眉頭一抽,副導又問:“那麽殺青後最想見到的人……”
迎著人視線,副導在對麵的人回答前率先道:“……是朋友對吧。”
陳一白肯定一點頭。
副導:“……”
他突然就理解了這位的經紀人之前說的話。
經紀人放下水杯,睜著一雙已經能做到沒有絲毫波瀾的眼睛道:“是這樣的,他就是個朋友腦,不用管他。”
朋友腦謙虛一笑。
旁邊小夥伴聽著,轉過頭來,問:“都好到這份上了,真不能晉級一下當男朋友?”
他是真敢說,直接一個當代拱火大師。
“可別,”朋友腦一擺手,“我朋友怎麽可能想當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