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慎的大腦一陣發熱,他忽然感覺這隻是一場夢境,若在平常,他根本不敢這麼玩命地去開自行車。
如果東京的老師們知道一向遵守秩序的自己如此違抗警察,恐怕會震驚的下巴都掉在地上。
——但現在,哪怕有可能是在犯罪,但一定是正確的事情。
汗水摻雜著雨水流入眼中,江源慎大口吐納混著五月的冷雨空氣。
胯下的自行車似乎沒經過如此高強度的下山,鏈條都在發出隨時會死亡的悲鳴。
但江源慎依然在奮力騎行。
山下的十字路口近在咫尺,隨處可見橋車行駛過的痕跡,商業街和混居大樓的燈光格外清晰。
隻要經過了那裡.
然而令江源慎整個人愣住的是,在沉重雨幕的那頭,還有一輛開著警燈的車,就停在十字路口。
兩名警察守在那裡,似乎就在等著他下山。
“靜海雅人!”
江源慎打了個寒戰,惡狠狠地咬著牙關,身後警摩的聲音再次趕上來,警燈彷如午夜裡搖曳的怪異火光。
漸漸被包圍的事實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因而變得更加煩躁。
尖銳的風聲,緩緩流逝的時間,隱隱作痛的胃部。
數不儘的雨滴和數不清的漣漪全部交纏在一起,宛如神秘的呢喃自水麵湧現——
「小慎,我已經不會再感冒了」
眺望遠處的黑暗廢墟,記憶中晃眼的字句,令江源慎感到惶恐不安。
他臉一狠,車身右轉。
自行車衝向山腳旁的田野,衝下小小的山坡,車身在那一瞬間漂浮在空中。
——嗎的!我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小鬼啊!草!
車輛降落在狹窄的水泥石階上,江源慎緊張到屏息凝神,不斷地調整方向。
咯噠咯噠——!
自行車順勢衝下水泥石階,最終落在田野的田壟間。
剛在心裡想「這是什麼自行車這麼厲害」的時候,自行車的前端已浸沒在鬆軟的土地裡,他整個人直接往前飛出去。
噗嗤——
全身沾滿泥土,就連嘴角都能嘗到土的樸素味道。
來不及整頓,江源慎急忙起身將自行車撿起來,可無論他怎麼踩踏,都無法行進半步。
“可惡,到此為止了嗎”
江源慎看向背後,那輛警摩似乎沒看見他直接衝下來,還一股腦地往山下的十字路口開去。
見狀,他毫不猶豫地將自行車拋棄在田壟裡。
總算能停下來了。
剛這麼一想,方才的運動量和超負荷增加的腎上腺讓血壓上升,腦袋內部仿佛有人用鐵錘猛烈敲打。
江源慎扶住額頭,漆黑一片的天空,以及巨大的積雨雲,冷冷地俯視著自己。
——去廢墟,去廢墟,去我的廢墟。
可是好黑
哪個方向是廢墟.
雨勢越來越大,腳下的土地也愈發泥濘,從頭頂降臨而下的黑暗,讓事物的輪廓也變得難以判斷。
就連撥開雜草的手,都被這宛如太古般的夜晚所吞噬。
他想用手機的手電筒來照亮前方,卻發現不知它什麼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墜落的雨點聲讓江源慎的聽覺混亂起來,冰冷的雨水劃過皮膚,運動鞋裡滲進泥土,變得滑溜溜的。
轟隆——!
驚人的雷聲在知鳥島的上空響徹,被白光照亮的樹木,好像是在嘲笑他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