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以前你談到中國足球發展的問題時，並沒有提到過精神上的東西？」記者推了推眼鏡：「你更多的是談科學的訓練，還是物質層麵的。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到的精神上的這個問題？或者說你是覺得現在時機成熟了才談到這個問題嗎？」

「我也是慢慢的認識到的。」王艾帶著一絲回憶的神色道：「精神上或者說思想上的問題我關注的其實挺早，02年世界盃前後我就說過中國隊的動員方法太老套，拚命增加精神壓力不合適，應該是在賽前減輕壓力。但我當時尚未認識到我們的思想工作方法、指向與職業聯賽自身有什麼不適應，也沒有認識到西方文化對職業聯賽深層次的影響在哪。」

「所以，這是你早期進球不多的原因？甚至是你在十年前就揚名世界的直接任意球，還發明了石頭球的情況下，依然在國米和拜仁都不是第一主罰手的原因？」

「哈哈，是的。」王艾大笑：「無論我對職業聯賽的精神內核理解多少，我終究還是個中國人，所以有時候還是會影響我的選擇、下意識的選擇，不管我為這種選擇提供了多少理由，終究是中國式的思維和理由。好在我的基本能力確保了即便沒有儘情釋放也能夠滿足球隊需要。」

「要這麼說……我記得早年你在拉科魯尼亞的時候曾經在一場歐冠小組賽裡進了5個球，起因是球隊大比分落後。那麼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隻有當對手給你製造巨大壓力的情況下，你才能暫時的、在職業聯賽的範圍內，擺脫中國式思維，改為西方式思維，從而幫助你創造更大成就？」

「呃……」王艾想了想：「這麼說也對，壓力讓人進步麼，既有物質上的進步也有精神上的進步，包括我現在對射手的意誌品質、精神特質的認識。但是這種改變，也隻是局部的，甚至是包裹著一個中國式思維的西方式思維的球。因為我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中國文化是刻在我血脈裡的東西、是全方位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我整個人從肉體到靈魂，都是中國的。」

記者笑了笑：「洋為中用？」

「誒！」王艾一拍巴掌：「就是這個意思，就是這種情況。」

笑了過後，王艾接著道：「其實吧，中國也不是沒有漁獵文化，隻是不是主體。中國運動員也不是沒有原生的類似西方人的這種思維，雖然我沒有仔細研究這個課題，但成功運動員裡邊，一定比普通人多。競技體育這個大係統，其實也是一個篩選係統，教練會考慮到運動員的意誌品質，而運動員越是不服輸的那種，成長空間就越大、進步就越快。」

「但是在一個多民族、多地區的大國，這種精神品質除了賽場上之外，在賽場外是不合適的。所以，才需要文化和道德，尤其是道德，對嗎？」

王艾嘴角含笑仔細看著記者：「你是看了我的訓練心得了。」

「當然，大作是一定要拜讀的，尤其是我們這些體育記者，不讀就不稱職。」

「誒呦！」王艾拱了拱手：「叨擾了、叨擾了。」

「您太謙虛了，哦，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