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佩雷爾曼邀請了李牧去他家,那麽自然也不可能忘記把地址告訴李牧。
他的房子位於聖彼得堡市郊。
那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古樸的小房子。
深褐色的屋頂,以及有些泛黃的牆壁,屋頂是俄羅斯這邊十分的傳統的三角形,而房子的周圍還有一圈小小的花園,看起來十分的別致。
李牧是打了一輛出租車過來的。
“已經到了,這裏就是佩雷爾曼的家了。”
出租車的司機對李牧說道。
李牧眉頭一挑:“你怎麽知道這裏是佩雷爾曼的家?”
司機同樣也是一臉的大胡子,笑哈哈地說道:“在聖彼得堡的出租車司機大多都知道,畢竟經常會有一些沒有新聞采訪的記者,然後就想要來找佩雷爾曼來碰碰運氣。”
“當然,他們往往都會碰一鼻子的灰,佩雷爾曼先生可不是什麽好脾氣,這樣的話,我們往往都會守在門口,等著那個記者回來,而我們也能賺一來一回兩趟錢。”
“不過後來佩雷爾曼發現了我們做的事情之後,就讓我們不要這樣做了,這樣隻會給他徒增煩惱,所以在之後,我們基本上就不接這些想要來見佩雷爾曼先生的客人了。”
“但今天你還是帶我來了。”
李牧笑著說道。
“嘿,您可是李牧教授,和佩雷爾曼是同樣的人,我當然不會拒絕。”
“嗯?你也認識我?”
“哈哈哈,最近去會議中心的客人可是太多了,我們當然也都早就知道了國際數學家大會這件事情,當然也就知道了,在今年的國際數學家大會上,大展風頭的李教授您啊。”司機笑眯眯地說道:“我最崇拜的就是像您這樣的科學家、知識分子,伱們才是我們人類最重要的珍寶。”
“謝謝。”李牧點了點頭。
司機笑了笑,沒有再說多,隨後也將車停靠在了路邊,對李牧說道:“您的目的地到了,車費是415盧布。”
李牧爽快地支付了車費,這個價格在聖彼得堡也算是正常,聖彼得堡的起步價是250盧布,相當於2.5元人民幣,相比起國內便宜的多,大概也是因為這邊的油價十分便宜。
“謝謝李先生,祝您和佩雷爾曼先生交流的愉快。”
司機朝著下了車的李牧揮了揮手,李牧也向他點了點頭,隨後,他便轉身看向了眼前的那棟小房子,然後走了過去。
來到了門口,敲響了門。
然後李牧便聽到房子裏麵傳來了一個聲音:“格裏,應該是你之前說的客人來了!”
“知道了。”
這次說話的聲音就是佩雷爾曼的了。
很快,裏麵傳來了腳步聲,最後,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響起,門被打開,標誌性的大胡子出現在了李牧的眼前。
“李,快進來吧。”
佩雷爾曼讓開了身位,對李牧說道。
李牧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打量著房間內的環境,除了不像佩雷爾曼本人的那樣邋遢,裏麵還是比較整齊的。
來到了客廳,李牧就看見還有一名老婦人,正在拖著地,看見李牧之後,她的臉上便露出笑意:“年輕人,你好,格裏高利已經很久沒有帶人來家裏了,聽說你也是一名數學家,希望你們聊的愉快。”
“這是我的媽媽。”佩雷爾曼給李牧介紹了一下:“就像外麵的人說的那樣,我還有個妹妹,不過最近她不在家裏。”
李牧點點頭,對老婦人點點頭:“您好。”
老婦人一臉慈祥地點了點頭。
佩雷爾曼的母親叫裏尤波芙,其本身曾經也是一名數學教師,在後來為了撫養當時還年幼但已經表現出了極高天賦的佩雷爾曼,所以就辭去了工作,哪怕一直到現在,也仍然如此。
看裏尤波芙手中的拖把,顯然可以肯定的是,平常都是她負責著房間中的打掃。
隨後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麽。
同樣作為數學家,在前往其他數學家的家中時,一般最感興趣的都是那名數學家的書房。
“去我的書房吧,我想你對那裏更加感興趣一些。”
佩雷爾曼說道。
李牧也點了點頭,隨後也跟了上去。
來到了佩雷爾曼的書房,裏麵的裝潢很正常。
裝滿了各種書籍的書櫃,以及一張書桌。
書桌的上麵還擺放著很多的草稿紙,亂糟糟的——當然針對這種草稿紙擺放的亂糟糟的,李牧認為完全可以理解,因為他平時的時候也是這樣。
此外,就是一塊小黑板了。
對於數學家們來說,人手一個小黑板,十分的正常。
而李牧的目光,也直接地被這塊小黑板給吸引了過去。
因為上麵正列著一行行的式子。
李牧思考了片刻後,問道:“你在研究黎曼猜想麽?”
“你看的出來?”佩雷爾曼反問了一句。
“很明顯。”李牧說道:“這上麵你應該是在嚐試利用龐加萊猜想的證明去分析複平麵中的黎曼ζ函數,隻不過的是……你把過程省略了太多了。”
隨後他一笑,“不過這倒是也挺符合你的習慣。”
佩雷爾曼對數學的證明,往往都習慣能少寫就少寫,多寫一個字都算是他大發慈悲了。
所以就像他曾經對靈魂猜想的證明,這個黎曼幾何中的問題,曾經也將整個數學界難住了二十多年,結果當這個問題落到了他的手中之後,他僅僅用掉了四頁的紙,就完成了對這個猜想的證明——當然,這個猜想之所以叫“靈魂”,單純隻是一種命名而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可能是因為數學家的某種浪漫吧。
而除了對靈魂猜想的證明之外,佩雷爾曼在對龐加萊猜想的證明中,也是同樣的極儘簡略,以至於當年他將論文放到arxiv上麵之後,全世界的數學家們一時半會兒都無法搞懂。
因為他的證明過程中充滿了“易得”、“顯而易見”等類似的詞匯。
也許,對於佩雷爾曼來說,他的證明過程都是完全為他自己服務的,所以那些“易得”、“顯而易見”之類的詞語,對他來說都是確實如此。
隻不過這樣的“定製化證明”,就並不適合數學界的更多人了,以至於在之後的兩年內,數學界都在致力於填充他證明過程中缺乏的一些細節。
包括佩雷爾曼也不得不為此前往各大學校開展報告,來講解他的證明過程。
直到最後,數學界才終於認可了他的證明,宣布他成功證明了龐加萊猜想。
大概對於佩雷爾曼來說,那次奔赴世界各地的講解報告,是他平生中離家最久的一次了,這讓他感到十分的苦惱也說不定。
“你大概是第一個能夠一眼看出我在證明什麽的人。”
佩雷爾曼說道。
李牧笑了笑,對他來說,做到這一點其實倒也挺簡單,當然他也沒有說的太多,繼續看下黑板,經過了片刻的思考後,說道:“你現在遇到的問題是……嗯,無法將∑k的代數式整合到複函數中……你打算利用的是,零點比例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