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麟安到了後院兒，就看見自家弟弟的院子被拆，姓沈的閻王站著一群宅子之間偏生像個山大王。
心下一，他低著頭斂著子一路小步子蹭了過去。
上次讓他這麼恭敬對待的，還是……還是昨天的沈閻王。
「沈娘子，印鑒已經拿來了，那些放良文書立刻就可簽下。」
「嗯，阿池，請謝世子進書房，讓他把章子都蓋齊全了。」
趙肅睿知道謝麟安現在已經老實了，揮揮手就讓他去一邊。
再一轉頭，他又看見那蘇瑤兒看著自己。
趙肅睿被看得心裡發。
「蘇氏，你有事兒？」
蘇瑤兒抿輕笑：「奴沒事兒，隻是想多看夫人幾眼。」
這還沒事兒？趙肅睿心頭一陣狐疑。
這蘇瑤兒能把持住了謝安把崔錦娘趕出謝家，自然是個不可小覷的，可趙肅睿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絕」不僅乖順，還用這般眼神看著自己。
不對，在看的是沈三廢。
奇奇怪怪。
「罷了，你們也都各自回去收拾吧，以後大小事都找阿池。」
人們應了一聲，恭恭敬敬往各自的住去了。
唯有柳甜杏左右看看，笑著說：「姑娘，咱們剛回來，事兒多著呢，中午就別讓圖南做飯啦，咱們讓人從外麵買了吃的回來吧，我聽說外頭鼓樓大街上可多好吃的！」
趙肅睿覺得這個主意著實不錯，立刻就讓阿池數出銀子去辦。
「至於去採買的人……」
看著柳甜杏恨不能一蹦三丈高，趙肅睿立刻明白了，這丫頭貪是真，想要出去看熱鬨也是真，從沈宅到寧安伯府的路上經過了不地方，是看野了心。
「張婆子，你陪著柳氏，再多帶幾個人，坐著車去，看著，一個時辰就回來，別讓跑丟了。」
穿著一簇新赭石棉的張婆子自然應了。
後院裡各看熱鬨的丫鬟婆子都被攔在了外頭，裡麵自然混著孫氏古氏的眼線，張婆子從前在府裡不聲不響，們卻都還記得，不過是個管著茅廁灑掃的醃臢人，沒想到現在竟然被二夫人依仗上了。
見張婆子引著柳姨娘往外走，有人想與攀談幾句，張婆子目不斜視隻當未見過。
「吳媽媽，您是不知道，一個醃臢老貨，竟然張狂起來了！是哪個門麵上的人，從前看著奴婢那是連頭都不敢抬的。」
穿著一雙布鞋的婦人彎著腰站在院門前，繪聲繪跟一個穿著墨綠寶相花錦繡比甲的婦人說起了自己在「清風徐」門口的見聞。
將手攏在袖中，穿著錦繡比甲的婦人抬頭扶了扶頭上的金釵，似笑非笑：
「你隻管將要的說了，那沈氏真的如此猖狂？」
「吳媽媽，小的哪敢說謊話？二夫人屬實威風的很，不要拆了二爺院子的牆，還指使著世子爺不知道是要乾些什麼……」
話還沒說完，穿著布鞋的婦人被人兜頭甩了一個耳：「你在說什麼渾話？」
連忙跪下，捂著臉不敢吭聲。
被稱作「吳媽媽」的婦人甩了甩手，厲聲道：「這些日子真是縱了你們，連主子都敢編排上了，管好你們的！再有下次我撕了你的！」
「是是是！」婦人跪在地上嚇得渾發抖。
用眼睛看了片刻，吳媽媽又出聲問：「那沈氏可說了什麼時候來拜見夫人？」
婦人連連搖頭，小聲說：「二夫人沒說。」
皺了皺眉，吳媽媽轉進了院子。
剛過門檻，的眉一垂，臉上就出了些笑：
「你們還在這兒守著呢？」
一群仆婦丫鬟著肩膀紅著眼，帶頭的那個哀聲說：「吳媽媽，世子爺一回來就要把咱們一併發賣了，咱們除了在這兒守著夫人求，也真是沒地方去了呀！」
吳媽媽笑了笑，從懷中掏出帕子理了理：
「伯爺不在，家裡自然是世子爺當家，世子爺要發賣了咱們，你們何苦來為難夫人？夫人素來心善，難不你們真要夫人為了咱們這些為奴為婢的去跟世子爺肝火？」
一時間，有人哭出了聲，吳媽媽卻還是笑：
「你們早些散了吧，收拾收拾細，各有各的去。」
「吳媽媽！您是夫人陪嫁過來的，素來和夫人親厚，求求您……」
帶頭的仆婦拽了拽吳媽媽的帕子，吳媽媽覺得自己手裡一沉，便知道是得了好。
將帕子收攏在掌心，淡淡一笑：
「你們與其求夫人，不如去求世子夫人，要是世子夫人還不行，你們就去求二夫人，咱們府裡冷清了幾個月，二夫人卻風風地回來了，一貫善心，說不定就把你們留下了。」
聽了這話，不人都心了。
吳媽媽也不理會，扭往正房裡去了。
正房的榻上，寧安伯夫人孫氏正側倚在上麵唉聲嘆氣，見進來，孫氏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
「沈氏要來給我請安了？你去把我那邊兒擺著的賬冊拿過來，如今有了個右都史的伯父，舅舅也被提拔進了都察院去了山西巡視馬政，也算是有了依仗……既然有了依仗，就該把丈夫趕尋回來！怎麼還猖狂起來了？」
雖然沒親眼看見沈時晴回府的時候是如何一個排場，孫氏也派了人去看了，知道沈時晴帶著大包小包的私房，又是氣苦又是眼熱。
當然了，最最要的還是趕把兒子給尋回來。
「夫人。」吳媽媽沒有去拿賬本，而是斜簽著子坐在了腳凳上，給孫氏捶起了，「二夫人大概是舟車勞頓，一時還沒說什麼時候來給夫人請安。」
「沒說？」
孫氏翻坐起，竟是被氣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連著了幾口氣，才怒叱道：
「一個婦道人家，獨自在外麵幾個月，是真的野了子！如今自以為有了依仗就在長輩麵前猖狂起來？什麼『說』，就應該立時過來才對！」
吳媽媽小心陪笑：
「夫人，細想想，二夫人心裡大概是有些怨的……現下咱們伯府有些艱難，想要出口氣，也是、也是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