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疊翠之中穿龍袍的陛下當風而立，一副明君氣派，看得李從淵心下一。

若是先太子沒有早逝，想來就是這般氣派的一位明君吧。

「子樓兄。」他以字型大小稱呼楊齋，「陛下如今和從前大為不同，你我可不能再如往常那般妄自揣測聖意了。」

——

白日登山，下山回來，沈時晴又去給皇太後請安，皇太後也一如既往地沒有見「自己兒子」。

沈時晴也樂得省心，用過了晚膳就繼續坐在燈下看奏摺。

各請安問好的摺子不必看，發現一本奏摺是署名江西道監察史，沈時晴翻看了幾頁又放到了一邊。

這個江西道的監察史每日就知道歌功頌德，彷彿江西是什麼人間福地一樣，想從中看見英郡王的向還不如看看江西附近各地員的奏摺，比如浙江員就說最近有流民自江西廣信府等地而來。

沈時晴將這本摺子又放在了一邊。

「一，將這兩本奏摺送去督察院，問問左都史這江西道監察史是不是有眼疾，讓他先卸回家養病吧。我記得監察史姚遷甚是有些骨氣，派他去江西將流民一事探查清楚。」

「是，皇爺！」

一將兩本奏摺收起來，聽見外麵有更聲響起，他輕聲說：

「皇爺，快要二更天了，歇歇吧，要不就進些點心？」

沈時晴點點頭，從書案後站了起來。

「朕要沐浴，你去讓人安排上。」

「是！」

見一輕步退了出去，沈時晴活了下脖子，抬腳走到了殿外。

明明是初九，月亮看著卻大。

看看月亮，又想起了今天應老國公的樣子。

「昭德帝，趙肅睿，喜怒隨心固然能讓百疲於奔命無暇應對，也會寒了真正忠良之人的心。為君者既然自以為是英明神武，就應當知人善用，能將良將之功據為己有，也該將敗軍之責擔在上，怎能隻要好的不要壞的？既然自以為是天下之主，百姓之苦自然是其肩上之責，怎能隻挑好聽的，不要難聽的？」

眼前浮現起了真正見到的「昭德帝」，沈時晴不得不承認，他比自己所想的要活潑許多，或許當一個男人沒有了能夠奪人命的權力之後又有了一副毫不會傷人的相貌，就會讓人褪去心中的恐懼。反正，對於沈時晴來說，原本對「皇帝」本的懼怕和忌憚，因為之前的見麵反而消淡了幾分。

沒有了那些因為猜測和無知而生出的心障，沈時晴發現自己能夠更加清晰地看清「昭德帝」本。

他是個不是很差的皇帝，也許永遠不會被人稱一聲「明君」，可他在大雍王朝漸顯疲敝的時候努力地去尋找出路，他為君主卻和整個朝堂格格不，隻能以荒唐為名才能做了想做之事。

當然，他也不能被稱作是個好人。

李從淵的期盼，應晟的祈求，天下黎民的悲苦，他不是看不見，可他就可以看不見，因為他是皇帝。

「子廢，子廢，腦子廢……趙肅睿啊趙肅睿，你我是沈三廢，那你被我輕易就騙了過去，我又該你什麼？趙大傻？」

京郊莊子上，趙肅睿被燙了手。

他原本正在吃芋頭，是用沈三廢平時用來烘料的小泥爐烤的，拇指大小的小芋頭被烤出了香氣，他剛拿起來就燙了手。

因為他聽見有人他「趙大傻」。

他聽見有人說輕而易舉就騙了他。

向四周看看，他卻沒有看見任何人。

「這莊子上有鬼？！不對！沈三廢！」

沈時晴站在原地，聽著腦海中趙肅睿暴跳如雷的聲音。

「沈三廢！你欺君罔上！果然是你使了手段讓你我二人沒有換回去！沈三廢！你這是欺君罔上！誅九族！」

沈時晴隻是驚奇了一下，卻又淡定了下來。

徐步走向乾清宮的東暖閣，在心裏也慢吞吞地說道：

「陛下，從民婦在朝華殿中醒來被人圍著喊陛下的那一刻起，民婦就已經欺君罔上了。」

趙肅睿猛地站起，差點一腳踹翻了他烤芋頭的小泥爐。

「沈三廢！朕已經不與你計較你的欺君之罪，你竟然恩將仇報！」

「陛下，您果然不懂您和民婦之間的問題。」沈時晴慢條斯理地讓人了自己上的龍袍，走進浴桶中開始沐浴。

沈三廢越是鎮定自若，趙肅睿就越是氣憤，如果沈三廢此時站在他的麵前，他能當場就將刀捅死！

這是造反！

這是竊權！

這是犯上作！

他！英明神武的昭德帝！竟然被沈三廢給騙了！

「陛下。」沈時晴也不再假裝自己惶恐不安，笑了笑，說，「不過是一場意外的換，民婦我卻犯了欺君之罪，您不殺我，我還要謝您的恩典。」

看著浴桶中屬於男人的健壯的軀，沈時晴在心中說話的語氣悠悠然：

「您說，我為什麼要換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