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沒有消息來往最久的一次。

從對方住院開始,他們好像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酒杯在手裏轉了一圈，張賈看向鍾許。

這個人很少有這樣的表情。

——至少他是沒見過。

完，這是真上心了。

張賈平時花慣了,不懂這種感情，但是有些事局外人最清楚。

至少他知道的普通的置氣不會像這兩個人這樣鬨得這麽久。

這件事情不能簡單的定義為鬨脾氣。

他上下看了一眼鍾許，之後問：

“你上次跟他見麵是什麽時候？”

鍾許沉默。

上次見麵已經是很久之前，他忙，對方也忙,覺得之後的時間還多，所以也沒有特意去找對方見過麵。

張賈在感受到他的沉默之後就意識到什麽，換了個方式問他：

“那你們最後一次說話說的是什麽？我是說在你們倆變成現在這樣之前。”

鍾許記得他們最後一次說了什麽，記得很清楚。

那是在很久之前,他們兩個通過電話交流的。

當時網上對方推人下水的風聲已經越來越大，他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做出這種事，打過去問他到底在怎樣想。

對方沒怎樣想，語氣淡淡，不像是悔過，也沒有惱羞成怒,隻說了句：

“果然你也這樣想。”

然後他們之間的對話就結束。

對方的聲音有些啞,語氣卻很輕鬆，輕鬆到他以為對方完全沒有反省，也不認為對方把他的話放在了心上，把這次的電話當成了一次普通的交流。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那個時候所有的聯係方式都已經被拉黑。

這是對方第一次不留任何情麵。

張賈看著鍾許仍然看著衣冠楚楚的外表和仍舊理智冷靜的眼睛，之後問：

“你跟他認識這麽多年,有好好認真道過歉嗎？”

……

酒吧裏光影昏沉,酒精迷亂。

安靜溫暖的房間內,宋雲回側著坐在沙發上，懷裏圈著橙子，麵前還擺了本書。

他低頭對著橙子耐心講解著：

“……你看這個頻率相差1024倍，所以我們能夠看出a肯定更高效。但是同時裏麵又一些差別，你不能僅看頻率進行選擇。”

他講解得很細致，聲音也很溫柔，算得上是人見人誇的好老師。

——但是貓貓不覺得。

橙子眼睛睜得圓不溜丟，看著滿是字的書的眼睛裏是全然的震驚和迷茫還有不知所措。

它想要逃，卻逃不掉。

宋雲回把小貓咪圈在懷裏，一邊揉著小貓頭一邊不停講。

今天他和橙子總得有一個先倒下。

橙子這幾天作息悄悄開始改變，原本他們睡對方也睡，現在對方卻已經開始晚睡晚起的生活，在他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開始跑酷。

——晚睡晚起的意思是他們睡了它跑酷，他們起了對方就昏昏睡。

今早他聽見橙子在門口的動靜不是因為橙子醒得早，是因為橙子壓根一晚沒睡，把他扒拉醒之後自己就跑窩裏睡覺去了。

宋雲回深覺這樣不行。

跳完廣場舞回家，看到自己睡覺醒來喝完水看上去神采奕奕已經為今晚跑酷做好準備的橙子，他決定無論如何都得製止這樣的習慣發展下去。

他決定給橙子看書。

書是貓咪進步的階梯，不僅能擴充貓咪的知識麵，說不定還能讓小貓快速入睡。

書是他自己的，正好還有後麵小半截沒看完，一邊給橙子解釋一邊自己看。

橙子毛茸茸的臉上全是震驚。

小貓咪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非要學習不可，它試圖和宋雲回玩，夾著嗓子叫了兩聲，可愛撒嬌嬌，但是通通沒用。

宋雲回拍拍小貓頭，說：

“這裏不感興趣嗎？沒關係，那我們看看比較器。”

從廚房裏端著杯子出來的秦書聽見他的聲音去，笑了下，彎腰把手裏的杯子遞給他。

宋雲回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是草莓牛奶，香香甜甜。

秦書說：“潤喉茶，宋老師辛苦了。”

宋老師老神在在再喝了一口，嘴邊帶上了白沫，但是仍然保持老師的威嚴，說：

“不辛苦，應該的。”

秦書拿了張紙巾遞給他。

擦擦嘴邊的白沫，宋雲回繼續低頭給橙子講課。

橙子抬頭看著秦書，眼神裏帶上了疑惑和委屈。

別人有香噴噴牛奶，它卻沒有東西喝。

秦書給它喂了酸奶。

量不多，足夠讓小貓咪過個嘴癮。

吃飽喝足，橙子重新被抱回了沙發。

小貓咪原本睜得圓圓的大眼睛逐漸變小，眼皮往下不住地耷拉。

直到橙子眼睛已經快要眯成一條縫時，宋雲回這才慢慢放緩了聲音，最後輕輕關上書。

小貓開始打呼嚕。

宋雲回抬眼看向秦書，豎起自己大拇指，表示大功告成。

秦書同樣對他豎起大拇指，隔空印了一下。

把小貓咪放進了貓窩裏順帶蓋上小被子，忙碌了一天的宋老師擦去並不存在的汗，說：

“時間不早了，睡覺吧。”

秦書點頭。

兩人一起輕手輕腳上了樓。

直到打開房間門，再打開房間裏的燈之後，宋雲回看著通紅的床鋪，終於想起來今天早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之後的秦書看到他一直站在房間門口，於是上前，問他：

“怎麽了？”

他順著宋雲回的視線看去。

“……”

兩人一起看著一片喜慶的床。

宋雲回揉揉下巴，略微思考，之後指著床頭的方向，說：

“那裏差了個東西。”

秦書問差什麽。

宋雲回說：“差個囍。”

貼個紅色的囍上去瞬間就對味了。

他笑：“是不是特別像結婚的那樣子？”

秦書也跟著笑了，眸光從房間內掃過身邊人，說：

“像。”

短暫地胡亂規劃了下房間的布局，宋雲回打了個嗬欠，之後就抬腳走進房間開始找睡衣。

門是秦書幫忙帶上的。

跑酷運動員已經睡著，今晚屋裏一片安靜。

是一個很舒服的晚上。

第二天一早起來，宋雲回神清氣爽。

起床洗漱順帶看了眼手機裏的消息，他一邊叼著牙刷一邊回複。

越靠近過年這些公司越忙，完全抽不開人手，還差人，現在四處開高價找工程師，聯係方式給來給去，一早上起來申請聯係人又多了幾個。

沒打算在這個時候去增加自己的工作量，他也就看了兩眼，之後回絕。

早拒絕早讓對方找下一個比較好。

洗漱完他就打著嗬欠出房間。

走在走廊上，路過秦書的房間時，有風從房間吹過來，猝不及防且冷颼颼，他一轉頭，看到對方房間門沒關，一眼看過去就可以看到開著的窗戶。

……還有房間中央的紅色大床。

“你醒了？”

樓下傳來聲音，宋雲回轉頭，正好看到腰上還係著圍裙的秦書正在看著他，手裏還拿了個勺，說，“吃飯了。”

秦書抬眼，看到的就是憋笑憋得格外難受的宋雲回。

他穿的毛絨睡衣，很溫暖，憋笑的時候毛絨也跟著在抖。

不知道是哪裏戳中了他的笑點，他笑得沒刹住車，腳一打飄踢到牆上，瞬間遭殃。

他彎下腰去顧自己的腳，單腳蹦來跳去，從秦書的視角來看就隻看得到白花花的一團在那動。

他跑上樓，剛好就接住重心前傾的宋某人。

他低頭問：

“撞到哪兒了？”

懷裏的人半天沒動靜，隻有肩膀偶爾抽動。

看起來應該是很痛。

秦書彎腰想要看他是撞到了哪裏，結果懷裏人一抬頭，淩亂碎發下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這個人還在笑。

心跳稍稍平複，他帶著對方慢慢站起來，問：

“還痛嗎？”

宋雲回努力想要壓住笑，一邊搖頭。

原來有人嘴角向下也可以笑得開心。

鬆了口氣，秦書沒忍得住，也跟著笑了下。

宋某人笑點奇奇怪怪，他也沒好到哪去。

直到宋雲回終於完成了進化可以直立行走，兩人這才一起下樓。

一起吃了早飯，秦書之後接了個電話。

等到他接完電話回來後，宋雲回已經開始和剛醒的橙子一起在沙發上玩。

秦書問他：

“晚上有事嗎？”

“嗯？”

宋雲回揉了揉小貓頭，說，“沒有，怎麽了？”

秦書說剛才電話是經紀人打來的，喊他們今晚出去玩，還是上次那些人。

“有些人家在外地，再過兩天就要回家，想在回家之前再聚一次。”

他垂眼問：“去嗎？”

宋雲回點頭，“去。”

之前的水果兩兄弟還惦記著他們流落在外的三兄弟陳晨，要了聯係方式，現在跑去聯係去了。

陳晨很樂意湊這個熱鬨，人還在公司，心已經完全飛了。

今天又是帶薪摸魚的一天。

見麵的地方約的KTV，搞了一個包間。

看著橙子乖乖吃完飯開始跑酷，宋雲回這才帶上門，跟著秦書一起出門。

開車進入市區，四周燈光比平時多了不少，路兩邊的樹上也掛了小彩燈，現在一閃一閃，看上去還挺好看。

等到車在店外的停車場停好，宋雲回開門下車，被冷風撲了一臉。

秦書跟著下車，剛好伸手壓住他差點被吹飛的帽子，寬大手掌的熱度透過帽子傳到頭皮。

宋雲回抬頭看向他，眼睛像是閃了一下。

之後秦書就聽到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