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嫵可知道這人是什麽力度,趁著他理智尚存,她趕緊用小腦袋去蹭他的胸膛,想用這嗚咽之聲,求他憐惜一二。
可誰知,這人竟以她之苦為樂,欺她茱萸,吮她花髓,弄得她哭聲陣陣,雨水曶曶,直至紅燭燃儘,才停了那暗暗的推磨。
——
待日上三竿,唐嫵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支起手臂,剛要開口喚人,就見自己的枕邊放著一張滿是褶皺的手帕。
真是見帕如見人,昨夜的記憶忽然乍現在眼前,她倒吸一口氣,輕輕地闔上眼。
她總算知曉了搬石砸腳的滋味兒。
半響,就聽有人叩了叩門。
“進來。”唐嫵啞著嗓子道。
唐嫵本是無精打采的,可下一瞬,她的眼睛就亮了,紅珠竟然抱著長寧進來了,“王妃可是醒了?”
唐嫵臉色稍紅,逞強道:“紅珠姐姐怎麽不叫我呢?”
紅珠一笑,“殿下說了,不得打擾王妃休息。”說完,她就把長寧遞到了唐嫵手上,又道:“殿下還囑咐奴婢,要讓王妃一醒來,就看到小郡主。”
不得不說,在唐嫵握著了女兒小手的一瞬間,心裏的鬱氣瞬間化了大片。
她努著嘴輕哼了一聲,並未附和,隻是忍不住暗歎:他可真是知道找救兵。
雖然長寧還不足一歲,但已經長開了不少,原本皺皺巴巴的猴兒屁股,已然不複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唐嫵一樣白皙的俏臉蛋兒。
唐嫵輕輕捏了捏長寧的腮兒,然後道:“我們長寧可真好看。”
小長寧像是聽懂了誇獎一般,烏溜溜的大眼睛轉瞬彎了起來,咯咯地笑了兩聲。
唐嫵沒忍住,連忙舉起長寧的腳丫親了親。
可這一親,她的身子又猛然一僵,這動作,昨夜那人也對她做過,思及此,唐嫵連忙搖了搖頭,勸自己莫要回頭再想。
“紅珠姐姐,長寧的東西,都送過來了嗎?”
“殿下都叫人送來了。”紅珠頓了頓,又道:“王妃且等等,奴婢現在出去點點東西,順便把殿下給郡主做的搖床拿來。”
唐嫵一抬頭,笑道:“你說什麽?”
“王妃還不知道吧,前一陣子,有他國使臣渡船來京,帶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兒,奴婢聽說,陛下賞給了殿下一張搖椅,殿下見其有趣,就仿著那搖椅的模樣,給小郡主親手做了個搖床。”
“那快拿進來,叫我看一看。”
須臾之後,她本以為紅珠應是帶著搖床回來了,誰知紅珠竟慌慌張張道:“王妃,咱們院裏的小廝說,王府外頭不知何時多了兩個大箱子。”
“箱子?”唐嫵挑眉道。
“是,小廝還說,這倆箱子好像是王妃昨日落下的嫁妝,可……王妃的嫁妝奴婢已經清點過了,九十七擔,一擔也沒少呀。”
“你且先拿進來,我瞧瞧怎麽回事再說。”
不一會兒,就見兩個小廝就把外麵的箱子搬了進來。
桃桃在一旁感歎道:“竟是這般大的箱子?”
也不知是為何,唐嫵看著這紫檀色的大盒子,心裏又是沒由來地突突跳了兩下,她將長寧放回了奶娘手上,道:“你先把郡主送回東次間。”
“是。”奶娘頷首道。
等奶娘抱著小郡主出去後,唐嫵對著一旁的小廝道:“打開,我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
兩個小廝一齊用力,在蓋子掀開的一瞬間,就連唐嫵都屏住了呼吸。
這第一個箱子,是滿滿的南洋珍珠,足足有上百顆,唐嫵知道這東西越大賣的最貴,就眼前這樣的成色,單單一顆,就是價值不菲的,甚至可以在京城裏換一間鋪子。
而第二個箱子,是一整塊厚犀木,她生辰牌的大小和這個比起來,就如一根樹杈和一棵大樹的區別。
唐嫵著實驚呆了。
因為兩箱子東西,不可能是從程家送來的,程家為了尋這厚犀木給程安治病,就差四處貼告示了,若是有這麽一大塊,那還有什麽愁的。
可不是程家,那還能有誰?
唐嫵走上前去,仔細翻了翻,誰料,那珍珠下麵,竟然還有一厚摞單子。
她定眼一看,整個心肝都忍不住跟著顫。
這一厚摞單子,竟然是一張張地契。
且每一張,都是京城最為紅火的鋪子,“鍾府”的,雲香閣的,宴鶯樓的……
唐嫵暗暗心驚,就在她都要以為是有人送錯了的時候,她又看到了一張字條。
那張紙條上寫著四個大字——阿嫵親啟。
唐嫵看的一頭霧水,並不知其緣由。
……
若想知其緣由,便要說起唐嫵大婚那日說起。
當日,京城鼓樂喧天,鞭炮齊鳴,各家的鋪子張燈結彩,恭賀聲連綿不斷。孩童們紛紛上街,一手挎著籃子,一手灑著花瓣兒,簡直比除夕還要熱鬨一些。
可有人歡喜,便有人憂。
蕭胤坐在高高的樓宇之上,看著他心愛的女子,十裏紅妝,嫁為他人婦。
他即便閉上眼睛,亦是知曉,以她之容貌,著鳳冠霞帔,必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
誰也比不上。
他死死地捏著杯盞,抬手飲了一口悶酒。
當烈酒劃過喉嚨,當醉意湧上心頭,他隻想……再為她最後一樁事。
那就……出一份嫁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