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自從懷孕以後，情緒就起起伏伏不定，剛開始還有嶽九月在旁安慰，可後來柳氏連吃飯都不去前邊了，心裡煩悶的時候自然是需要發泄的，對象雖說不是小嫚兒，可小嫚兒還是被嚇到了。

連那麼高大的林朝東這個當爹的都被柳氏訓得跟個孫子似的，小嫚兒當然就更不敢招惹了，每次柳氏有什麼異樣，小嫚兒都會下意識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就是一動不動，不發出半點聲音。

這次，也一樣，哪怕柳氏隻是在那小聲地哭泣著。

哭了半天，林朝東還是躺在炕上睡他的大頭覺，半點兒沒有起來哄她的意思，閨女才四歲，就更不用指望了，於是她更委屈了，哭聲也不自覺的大了一點兒。

林朝東還是一動不動，麵朝著牆，仿佛已經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了。

小嫚兒就更害怕了，連飯都不敢吃了，低著頭繼續保持著吃飯的動作，半點兒不敢亂動。

這會兒的柳氏隻顧著自己傷心了，哪裡看得到小嫚兒的異常，小嫚兒還巴不得柳氏看不到她呢，不然成了出氣筒咋辦？

嶽九月過來的時候，柳氏早就哭的眼睛紅腫，聲音沙啞，還不斷的打著哭嗝兒了。

而本來對柳氏好的恨不能放到供台上的林朝東，卻跟個死人似的躺在炕上挺屍。

“老大，起來！”

嶽九月聲音不大，她揉著小嫚兒的腦瓜頂，語調還算溫和，主要也是怕嚇到了小嫚兒，她可是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小嫚兒的不對勁兒。

林朝東坐起身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聲音沙啞的喊了一聲“娘”。

“起了就趕緊吃飯，要死要活的給誰看？李老大夫說的那些話，恁弟弟也跟俺說了，不就是不確定肚子裡的是男是女麼，這有什麼？還不都是恁林朝東的種兒？怎麼，是個女娃恁還不打算要了？恁要是敢乾出這種喪良心的事情來，恁就等著老娘打斷恁的狗腿吧！

趕緊的去洗手去，回來再把飯菜熱熱，恁不饑困（餓），恁媳婦兒跟她肚子裡的娃還饑困呢！記得聽大夫的話，少食多餐，多動動，恁不聽俺的，總不能連大夫的話也不聽吧？

小嫚兒就先去前頭了，恁兩口子有什麼話都說開了，男娃怎麼了？女娃怎麼了？俺老婆子可從來沒說過必須要給俺生個大胖孫子這種話，咱家也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無論是男娃還是女娃，生下來還不都是跟著咱們家遭罪的！”

說完，嶽九月就拉著小嫚兒的手往前邊去，嘴巴裡還小聲地嘀咕著：

“真是作孽喔！家裡都窮成啥樣了，還一個接著一個的生，生出來乾啥？跟著一塊兒吃苦受累啊？怎麼就有這麼狠心的爹娘呢！”

嶽九月就是不能理解，家裡都窮的要命了，孩子還不斷的生，有的就是單純的想要個兒子，有的是想著兒子多了互相有個幫襯，有的是想著兒子多了家裡勞力就多了，反正總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也不管他們能給孩子帶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