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遠被打得後退了幾步,舌尖舔了舔滲出血的唇角,一臉的不可置信。
“以後你再纏著她試試。”阮雨聲冷著聲音道。
陸澤遠盯著阮雨聲半晌,表情似有不甘,卻沒再吭聲,低聲罵了句便轉身離開。
“你怎麽在這兒?”阮雨聲表情不佳,說話的語氣也算不上好,“你能有點安全意識嗎,葉瀟?”
重逢一年半,這是他正式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葉瀟嘴唇動了動,鼻腔忽然一陣酸澀湧上。
因為黃伊澄要和我換值日。
因為黃伊澄急著回去給你買禮物,幫你過生日,所以讓我留下來替她值日。
葉瀟沉默,一句話不說。
“遇到這種事都不找我幫忙,”阮雨聲扯了扯唇角,露出自嘲的笑,“就這麽討厭我,是吧?”
葉瀟眼眶熱了熱,眼前有霧氣彌漫開。
為什麽忽然這麽想哭呢?
他不理她,把她當陌生人,她不想哭。
他這樣裝模作樣地關心她、質問她,她反而特別想哭。
不可以在他麵前哭,葉瀟攥緊拳頭告訴自己,眼淚卻眼看著就要落下。
她忽然轉過身去背對他,麵對著廁所牆壁上刺眼的白色瓷磚,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
“對,你說得沒錯。”葉瀟顫著聲音開口,“我就是討厭你,也不需要你幫忙。”
所以你能不能趕緊走。去找你的黃伊澄,不要再在這裏替你的好兄弟來假模假式地關心我。
我不需要。
葉瀟的眼淚止不住地在臉頰上一滴滴滑落,她抬起手胡亂地抹了抹,緊咬著唇,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
“怎麽還是這麽愛哭啊你?”葉瀟聽見身後的人歎了口氣問。
她的手心裏忽然被塞進來一張柔軟的紙巾:“你討厭我,難過的不該是我嗎?”
“把自己弄這麽難受乾嗎?傻不傻?”
葉瀟抬手用紙巾捂住臉,明明他放輕了語氣在安慰她,她卻反而哭得越來越凶,不停地抽噎著,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
“葉瀟,其實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把我當朋友。”阮雨聲沉默了很久後,忽然開口說。
“我們不是朋友。”葉瀟啞著聲音打斷他。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她哽咽說。
有時候她也會問自己,為什麽不能和他做朋友呢?
他們明明在小時候關係那麽要好。
做個朋友,也能每天和他打招呼,說說話,也可以從他身上汲取到一點點的溫暖。
明明她這麽想和他說說話。
明明她這麽依賴他。
她為什麽不能伸手去抓住他呢?
哪怕隻是抓住他的一個衣角,都遠遠勝過抓住別人的一隻手。
可她就是說服不了她自己。
她已經陷進去了。
她已經陷進去了,所以再也不可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和他做朋友了。
她想讓他隻喜歡她,隻對她好,再也不去理別的女生。
朋友怎麽有資格提這種過分的要求?
所以他們之間才會變成這樣,變成像是彼此的敵人一樣。
葉瀟猛地轉過身,推開門跑了出去。她跑出了教學樓,灰白一色的校園裏,烏雲沉在天際,冷風吹動道路兩旁搖曳的樹枝,一片蕭索。
圖書館上方的大屏幕裏在循環播放著周傑倫的《退後》。
葉瀟忽然感覺呼吸很悶,心臟也很痛。鼻腔裏有什麽東西落下來,她抬手抹了一下,看到了鮮紅的血。
“葉瀟你能不能別這麽嚇唬人!”
“我嚇唬你什麽了?”
“你突然流鼻血還不嚇唬人!”
“你要是再不好好休息,再在我麵前流鼻血,你就是惡意傷害我,是要對我負責的!”
“你想讓我怎麽負責?”
葉瀟想著,眼淚忽然又落了下來,哭著又笑了。
那一年吵著要讓她負責的阮雨聲,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
她微笑著仰頭去看天空,看樹,看風,卻再也找不到一個答案了。
因為在分別那天,阮雨聲說,他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不會再回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