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那死丫頭又跑哪兒去了?”
“整天就知道偷懶!”
婦人罵罵咧咧地拎著鐮刀下了田裏,開始收割稻穀,地裏都是村民,大家互相認識,聽見婦人罵人,都是默不作聲。
旁邊有個婦人搭腔,“哎呀,你家春芽不是還小,正是喜歡玩的時候,你就讓她去玩一陣,人家也不是乾這個……”
婦人那語氣,可不是幫春芽說話,分明是在挖苦。
“玩什麽玩?什麽時候還玩,沒看這地裏一堆活了?不吃不喝了?”婦人尖酸刻薄:“你家有大壯幫著,站著說話不腰疼。女娃就是沒什麽用,吃閒飯的玩意……”
婦人罵得難聽,大家搭話很快就被她的音量壓了下去,最後就沒人說話了。
這婦人是天河村有名的潑婦,大家都避著她。
婦人罵得口乾舌燥,總算不罵了,沒乾多少活,大咧咧地往田埂上一坐,和隔壁的婦人聊天。
“芳紅,上次跟你說的事怎麽樣了?”
“這……”芳紅年紀和婦人差不多大,用黑乎乎的毛巾擦了擦臉:“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覺得吧……要不給春芽找個鄰村的?我打聽了,就鄰村家有個兒子,年紀合適,父母都在外麵打工,每個月有不少錢……”
婦人瞪著牛眼睛:“春芽那死丫頭性子倔得很,放你家,咱們離得近,以後做親家,多方便啊。”
芳紅不知想什麽,很是為難,最後隻得推脫,“我做不得主,等回去,我問問他爹哈。”
芳紅趕緊回田裏繼續乾活,不和婦人搭話了。
婦人又開始罵罵咧咧,等到天黑,大家都收活回家,婦人也往家裏趕。
如今正是九十年代初,村裏家家戶戶都窮,房子都是勉強能住,遠遠看上去,隨時會倒塌一般。
別人家都已經聞到飯菜香,她家還是冷冷清清,氣得婦人又是一陣怒罵。
婦人叫劉桂香,丈夫和女兒去親戚家了,還沒回來。
她口中的春芽,不是她女兒,而是她姐姐的女兒。
劉桂香做好飯,就見她口中的春芽從外麵回來,穿了一身漂亮的素白裙子,紮著小辮子,白嫩嫩的,哪裏像是鄉下養出來的。
“你去哪兒了?”劉桂香摔筷子怒問:“你還以為自己是城裏頭的小姐,要老娘來伺候你?”
門口的小姑娘嚇一跳,烏黑的眸子清澈明亮,“我父母不是給了你一筆錢?”
“那點錢夠什麽?”劉桂香拉著一張臉:“今天你又死哪兒去鬼混了?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整天不著家,你以後怎麽找婆家?”
小姑娘:“那就不找唄。”
劉桂香指著鼻子罵:“不找?不找難道還要我養你一輩子?老娘欠你的嗎?”
小姑娘勾著小辮子,微微垂著頭,小嘴叭叭地學。
等婦人罵夠了,小姑娘才問:“說完了?”
劉桂香:“你什麽態度!!你爸媽現在都不要你了,要不是我收留你,你現在都餓死了!”
小姑娘歪頭:“我父母不是給您小兩萬。”
劉桂香一愣。
小姑娘笑一下:“小兩萬呢,那可是一筆巨款,足夠我在你家吃多少年?”
九十年代初,小兩萬可是一筆不少的錢了。
被兩萬塊錢噎了下,劉桂香要罵的台詞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