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麵色僵住了,聲音嘶啞的問道:“確定,是縮林蟲嗎…”
縮林蟲,是一種毒蟲,一旦被咬到,那麽毒素就會進入到宿主體內開始不斷侵蝕宿主的肉身,直到宿主的身體徹底垮掉…
李林突然一笑,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好了牧哥,咱們喝酒,這樣我也算完成…最後的承諾了。”
然而此刻的李牧已經有些瘋狂了,他雙眼猩紅的看著李林大喊道:“喝喝喝!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喝酒!你想死嗎?!”
李牧狠狠的看著李林,而李林隻是低頭。
沉默…
許久之後,李林緩緩抬起了腦袋。
他在笑,可這笑容印在那張臉上,卻如此的恐怖。
“不想死,又能怎麽辦?”
怎麽辦?
李牧愣住了,茫然了。
是啊,能怎麽辦?
他現在,能怎麽辦?!
“徐…徐老…怎麽說…”
李林拿出兩個小小的酒杯,努力了幾次之後,才將那一小瓶酒端了起來。
“牧哥啊,我也不想死。”
“可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聽到這話,李牧的脊柱仿佛折斷,癱倒在了座椅上。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李林還在努力倒酒,沒有去看李牧一眼,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如果要是在以前…”
“算了,不說也罷…”
如果以前,那麽區區縮林蟲算什麽?
就算是尋常的百姓,也能從山林之中找出數種草藥來治療縮林蟲毒。
可現在…
李林將那小小的酒杯努力推到了李牧的麵前:“牧哥,來嚐嚐,這可是我老爹以前弄來的。”
“以前咱們沒喝過酒,如今加入狩獵隊,終於可以做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了。”
看著麵前的酒杯,李牧卻怎麽都不敢去碰。
看著沒動的李牧,李林也不在意,他顫顫巍巍端起了麵前的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猛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這…咳…酒好辣啊…”
李林枯瘦蒼白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抹潮紅。
“酒,本來就是辣的。”
李牧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同樣端了起來抿了一口,而下場和李林沒有區別。
看到李牧的樣子,李林哈哈大笑起來…
…
“牧哥啊,你說那些人天天生活在太陽底下,會不會變得很黑很黑啊…”
…
“牧哥,我聽說到了冬天的時候,天上會下起一種白花花的,叫做雪的東西呢!”
…
“牧哥,夫子說我人族昔日有強者,能摧山斷嶽…”
…
“牧哥…”
辛辣的酒,一口咽下,眼淚就這樣順著眼角流下。
不知道是因為酒太辣,還是因為這世道太苦…
…
“牧哥…你說…天天曬太陽,會不會變黑啊…”
“牧…牧哥…你說…生活在太陽下麵…”
“會…不會…很幸…福…”
“牧…哥…我…我,我…不想死啊…”
…
李牧努力的將最後一杯酒咽下。
辛辣也不在那麽的難以接受了。
也許是習慣,也許是麻木…
他看著已經趴在了桌上,卻沒有任何呼嚕聲響起的李林,淚水更加洶湧。
房間外麵,李林的父母走了進來,慘白的麵容之上還掛著幾道乾涸的淚痕。
他們和李牧點了點頭,抄起了已經枯瘦如柴的李林,顫顫巍巍的起身,顫顫巍巍的轉身,顫顫巍巍的消失在了門口…
那一次,是李林此生最後一次看到李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