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柳芙蓉遞過來的帕子,沈崇德置若罔聞,隻雙目恨恨地盯著那盆洗臉水。
“老爺?老爺您怎麼了?”柳芙蓉輕喚。
後者這才咬牙道:“秦九娘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她往這洗臉人水裡麵加辣椒汁了!”
“什麼?!”柳芙蓉大驚,她望著兩眼通紅的沈崇德,終於明白對方這總也止不住的淚水到底怎麼回事了。
先前她還覺得沈崇德演技好,那眼淚就跟裝了開關似的,眼淚說流就流,而且一流起來就勢不可當。
結果沒想到,沈崇德之所以淚流不止,哪裡是什麼演技了得,原來是被辣椒水辣了眼睛!
……辣得好!
這一刻,柳芙蓉竟然沒覺得秦九娘有多惡毒,她甚至還忍不住在心裡麵為秦九娘叫了聲好。
至少說心疼沈崇德……
她的心,早在她被關進府衙大牢後,沈崇德連看都不曾去看她一回時,就已經死了。
不過這些,柳芙蓉自然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她柳眉一豎,故作震驚道:“她竟然往洗臉水裡麵摻入辣椒汁?”
表達完震驚後,她又和沈崇德一樣憤怒道:“她怎麼可以這樣惡毒,竟然這樣對待老爺,簡直是蛇蠍心腸啊!”
隨即又舉起帕子去給沈崇德擦拭眼角的淚水,心疼道:“老爺,讓您受苦了……”
說完,她又垂下頭去,嚶嚶哭泣起來。
沈崇德正心煩意亂,聽見她哭,就覺得耳邊有無數隻蒼蠅嗡嗡嗡地圍著他打轉。
“彆哭了!”他不耐煩地嗬斥,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那盆洗臉水,仿佛和那洗臉水有不共戴天之仇。
柳芙蓉乖覺地止住哭聲,見他一直盯著那盆洗臉水,她急忙識趣地說道:“老爺,我這就把水倒掉。”
說著,就要端起臉盆。
沈崇德卻道:“放下。”隨即朝廳外揚聲喚道,“張管家!”
張管家應聲進來,恭敬地喚了聲“老爺”後,然後垂手站立,靜候吩咐。
沈崇德:“方才杏兒那賤婢去打水的時候,誰在旁邊?”
巧了,正是張管家。
沈崇德:“那你可有看見那賤婢往水裡麵加了什麼東西?”
“加東西?”張管家茫然,他皺眉回想了片刻,搖頭道,“沒有,什麼也沒加,奴才當時就在旁邊看著呢。”
語氣十分的篤定。
然而沈崇德卻不信,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管家看,陰鷙的像條毒蛇。
方才他被摁頭洗臉時,張管家就躲在廳外看著,但他並沒有進來阻止,甚至還驅散了幾個和他一樣躲著偷看的下人。
張管家以為沈崇德知道了剛才的事情,他心中惴惴,急忙說道:“老爺,您……”
話沒說完,忽然一陣水響。
就見沈崇德端起那盆水,徑直朝張管家的臉上潑去。
張管家被潑了一頭一臉!
眼下正值寒冬,這樣一大盆冰水潑在臉上,張管家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呆滯住,不可置信地望著沈崇德。
“老爺,您……”
沈崇德打斷他:“你現在什麼感覺?”
張管家:“……”
什麼感覺?想罵人的感覺!
他剛才沒有衝進來護主,確實是他的的失職,可是他的失職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沈崇德之前就交代過,等下不管他和秦九娘發生怎樣的衝突,都不允他進來打岔,免得惹惱秦九娘,壞了他的計劃。
結果現在卻怪起他來了!
張管家攥緊拳頭,隻覺得內心一陣屈辱和憤怒!
他尚未開口辯駁,就見沈崇德又指著他鼻子罵道:
“方才杏兒那賤婢,往這洗臉水裡麵加了辣椒汁,你卻說她什麼也沒加,睜著眼睛說瞎話,你這個背主求榮的狗東西!”
辣椒汁?
張管家一愣,所以,老爺發怒,是因為這件事情?
……可是他剛才看的清清楚楚,杏兒那丫頭打完水後就直接端進來了,路上都不帶停一下的,哪有時間往水裡麵加什麼辣椒汁啊!
張管家連忙叫冤,沈崇德怒喝道:“你還敢嘴硬不承認!如果那水裡麵沒有辣椒汁,老爺我至於弄成現在這副狼狽樣子嗎!”
說話間,他不受控製的生理性淚水還在不停的往外流。
反倒是一旁的柳芙蓉比較理智,看看沈崇德,再扭頭看看張管家,狐疑地問道:“管家,你的眼睛不疼嗎?你怎麼不流淚?”
辣椒水進入眼睛裡麵,是個人都要流淚。
而張管家的眼睛裡麵卻是乾蹦蹦的,神情也平靜的很,絲毫沒有那種被辣椒水蟄到眼睛的痛苦狀。
讓她這麼一問,沈崇德也注意到張管家的異樣了,他斜睨著張管家,擰著眉頭冷笑道:“哼,你倒是挺能忍的。”
張管家:“……”
他忍個屁啊!
根本就沒有的事情,他有什麼好忍的!
從昨天大年三十,到今天大年初一,他沒能過個好年不說,大年頭一天更是受儘了屈辱,張管家的脾氣終於被點燃了。
他冷著臉,沒好氣地說道:“老爺,不管您信不信,奴才確實沒有背叛您。”
——但是以後會不會背叛你,那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