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裡麵裝著的,大多都是京都那邊的點心,江州城這邊倒是也有得賣,可到底不如京都本地的廚子做的地道。
更何況,他家裡麵的那個廚娘,不但是地地道道的京都廚子,燒得一手地地道道的京都菜,而且還是從是從皇宮裡麵退下來的禦廚。
身為百家大世家,秦家門庭高貴,聽說府裡麵的廚子,都是皇帝禦賜的禦廚。
而在那樣的家庭中長大的那位秦家貴女,從小到大吃的,自然也都是禦廚做得菜。
如今那位貴女離開京都,離開朝夕相處的家人,孤身漂泊在外麵,想必會十分這些家裡麵才能吃到的味道。
心中這樣想,楚景昀就更加不會著急澄清誤會了。
他拎著那個裝滿了他家老母親殷切期望的食盒,信步走在街道上麵。
眼下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點,街道上麵又重新熱鬨起來。
大人們站在門口,和左右鄰居互道新年好,然後回顧一下過去的一年,再展望一下即將到來的新的一年。
小孩子們是最高興的,他們都換上了新衣服,還特意在身上掛了一個小布袋子,然後和小夥伴們手牽著手,挨家挨戶的去鄰居家拜年。
每從一家出來,他們身上小布袋子的重量就會加重一分。
直到出門時空蕩蕩的小布袋子變得鼓鼓囊囊,再也裝不下任何一塊點心,他們才會歡歡喜喜地回家去。
這是本地人這邊的過年習俗。
秦九娘上一世在江州這邊生活了三年,但那個時候,她的所有時間,不是用在如何努力為沈崇德打拚出一份江山上麵,就是用在如何讓沈崇德更離不開自己上麵,再不就是惆悵沈崇德今天沒有昨天看自己的次數多……
總而言之,上一世,她在江州的那三年,所有時間全都被沈崇德占據了。
像今天這樣捂著手爐,站在門口,靠著門檻,看人群在街頭嬉笑的情形,從來沒有過。
這是第一次。
也是她重生回來後過的第一個年。
……可惜,第一個年沒能跟家裡人一起過。
秦九娘將手爐往上舉了舉,貼在臉頰上麵,一邊感受著手爐帶來的絲絲暖意,一邊眯起眼眸,望去京都方向
重生回來後的第一個年,沒能和至親之人在一起過個團圓年,確實很遺憾。
不過沒關係。
一年,再給她一年的時間。
一年後的今後,她肯定還能再像以前那樣,收到來自祖父和父親給的壓歲紅包。
說到紅包,秦九娘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的係統客服,說話一直都是奶聲奶氣的,應該還是個孩子吧?
小孩子過年都應該有紅包收的。
想到這,秦九娘叫出係統客服,問道:“小福寶,你們那邊的通行貨幣是什麼啊?”
稚嫩的童音很快就在秦九娘的腦海中響起,係統客服不但答反問道:“宿主是要給小福寶準備紅包嗎?嘻嘻,小福寶這邊已經過完年啦。”
秦九娘有些遺憾:“那,你把你那邊過年的時間標注一下,到時候,我也好給你準備個壓歲紅包。”
“好的哦宿主。”
下一瞬,秦九娘的腦海裡麵就多了一個日期。
她看了一下,詫異道:“這個日期……好像就是我任務到期的時間吧?”
係統給她定下的任務時間期限是一年。
“對呀,所以宿主,請您一定要努力完成任務呀,宿主順利完成任務,就是小福寶最想收到的新年紅包呢。”
秦九娘:“……”
她的客服可真是敬業呢。
過年都不忘記提醒她要努力工作。
秦九娘微微闔上眼,迎著夜風,做了一個深呼吸。
空氣中還彌漫著煙花燃放後的氣味,聞起來有股子令人心安的味道,耳邊不斷飄來新年好的祝福聲,還有孩童的哭叫聲。
……大過年的,哭什麼呀?
秦九娘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朝哭聲處望去。
就見不遠處,一個孩童跌坐在地上,正抱著一個中年男子的腿,一邊扯開嗓子嗷嗷哭,一邊喊道:“你把我撞倒了,你還踩爛了我的花燈,你得賠我的花燈!”
那孩子的旁邊的確有一個被踩爛了的花燈。
一個花燈也要不了多少錢,如今又是大過年的,一般大人都不會跟個孩子計較。
但是秦九娘忽略了一件事情,今天過年。
大過年的就被人抱住腿要賠償,這個兆頭不好。
中年男子自然不肯掏這個錢。
可他不掏錢賠,孩子就不撒手,四周圍著的也都是些孩子,都不曉得這個規矩,任憑中年男子怎麼解釋,嘴巴都說乾了,就是沒一個孩子肯聽他的解釋。
雙方僵持不下,有幾個稍微大一些的孩子,還揮舞著小拳頭要揍人。
這場意外就發生在自己家門口,秦九娘沒辦法不管,她摸出一個銀角子捏手裡,朝那群孩子走過去。
“好啦小弟弟,彆哭啦,姐姐給你個壓歲紅包,你自己再去買個新的花燈好不好。”
一個銀角子,都夠買好幾個花燈的了。
那孩子果然立馬就不哭了,拿著錢,歡歡喜喜的跑開了去。
中年男子摸了把頭上急出來的汗水,轉身向秦九娘道謝:“唉,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法子呢,多謝小娘子解圍……咦!”
中年男子忽然頓住,他瞪大眼睛望著秦九娘,臉上露出詫異之色,緊接著就驚喜地叫了一聲“夫人”,然後激動地說道:“夫人,小的可算找到您了!”
這下輪到秦九娘詫異了,她審視地望向對方。
視線落在中年男子那張國字形臉上,秦九娘的眼神瞬間冷冽起來。
她冷聲道:“你來做什麼?還有,我不是你們的夫人了,以後不許再這樣叫我。”
中年男子姓張,人稱張管事,是沈崇德身邊的人。
秦九娘之所以沒有第一時認出他,一是因為晚上光線昏暗,沒仔細看,再者就是她重生回來後,沒跟這位張管事有過接觸,就離開了沈家,所以印象不深。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位張管事後麵說的那句話:可算找到她了……為什麼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