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一步步走近,直直看著那女子,心跳加速。
那女子一雙水盈盈的桃花眼,靜靜的望著他,眼神有幾分迷茫,模樣有些可憐,像個流浪的孤兒般柔弱無助,又似與世隔絕般孤寂。
此一見,恍若隔世。
此一刻,喜不自勝。
尉遲恭心頭晦暗一掃而空,欣欣然望向那女子。
她竟還活著,好端端的活著,真的活著。
且,她在宮中,是他的人……
話說回尉遲恭打天牢回來,見過楊知許後,他滿身戾氣,滔天殺意無處可泄。
他疾步朝前,接連發出命令,立即捉拿楊知許供出的人,查封溫香樓,朝中與之來往的朝臣通通帶回審。
內衛司嚴明副手為楊知許內應,待查清諸般罪行,斬立決,其親眷宗族若有牽涉一律嚴懲不貸。
治嚴明重大失察之罪,立即降職查辦。
即日起肅整內衛司,任命胡非非掌管內衛司。
楊家,除了留下一小兒,滿門抄斬!
楊知許在反複煎熬折磨之下,臨死前最終選了兒子,卻未想過他的兒子尚稚,幕後之人猶在,要如何活下來。
前朝掀開血雨腥風的一角。
後宮的血雨腥風即將掀開。
等尉遲恭走到驚鴻殿時,他舉步走入,受奴才指引走到偏殿廊下,門上掛了兩個白燈籠,他一時竟怯不願近前。
奴才將偏殿門打開,中央擺著一口臨時湊合的棺木,棺口洞開,周圍一圈白蠟燭搖曳。
那一刻,尉遲恭終是確信,那小賊是死了,那個狡猾靈動、機敏聰慧的女子死了。
明明未見那女子幾麵,可就是入了他的眼。
明明相處不多時,卻不知不覺入了他的心。
他已然體會,這世上或許有些人就能做到,僅寥寥幾麵,卻終其一生再難將她忘懷。
這般驟然離去,猝不及防,如他親兄長一樣,直令他滿腹遺憾。
這頭一回入他眼的女子,他竟未曾來得及與她說,她的小梨渦很美,每每笑起,便甜到他心裡去。
驚鴻一瞥自難忘,從此芳華亂浮生。
是他的疏忽,不該在她初入後宮時,賜她入驚鴻殿,遭了所有人的妒眼。
她再聰敏,也不能在根基尚淺不明形勢時,抵擋來自四麵八方的暗箭。
他誓要將害她之人連根拔起,教那主謀痛不欲生,縱然讓後宮翻天覆地在所不惜。
遷怒無辜又如何,誰不無辜,小賊不無辜?
薄棺葬紅顏,天怒萬物哀。
尉遲恭情緒洶湧,雙目發紅,埋過門檻,緩步走進,心頭痛楚難耐。
他停步抬手掀開蒙著的白布,雙眼猛然睜大,沉痛戛然而止。
尉遲恭滿臉震驚,一把將整張遮蓋的白布扯開,抬頭對外驚問:“她是何人?!”
小賊呢?
外麵的小太監原被皇帝周身殺意懾得膽戰心驚,聽見這麼問,忙不迭彎腰走進兩步,答道:“回萬歲爺的話,是吳美人。”
“她是吳美人?”尉遲恭低頭看去,徹底懵了,滿腹驚疑。
如果這一臉蟾蜍刻薄相的人是吳美人,那麼小賊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