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時,王詩語愣住了,梨花這才有機會擺事實講道理,直到現下。
“你隻知自己寫得不好,卻不知為何不好。你看那些千古傳唱的詩詞,寫它們的詩人,哪個沒有一番豐富的人生遭遇,才寫儘人生百味?或苦悶、或鬱鬱不得誌、或國破家亡,亦或者遊曆名山大川,登高眺遠,見識廣博。”
梨花道:“而你呢,你有什麼,受一點挫折便哭哭啼啼難以承受,你的遭遇與遭受家國之變流離動蕩的易安居士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何德何能想與他們比肩?”
王詩語聽著聽著,漸漸停止哭泣,仿佛了悟了什麼。
她喃喃道:“從前從未有人與我說過這些。”
梨花說的口乾舌燥,見人總算不哭了,才有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所以你的詩詞寫不好,還沾沾自喜呀。不是每個人都如我這般好心,同你說這些的。”
知春在一旁看著,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這是她小姐啊,糊弄人時那話才很好聽,安慰人就該據實已告,把人紮清醒了,以前許多先生就是因為太紮心太痛了才離府的。
梨花也是沒辦法,若她知曉王詩語是哭包,定然虐輕一點,意思意思得了,省卻這番麻煩。
不管前世如何,此刻梨花是真心實意的安慰勸解王詩語,不過她的勸解一向很紮心,刀刀見肉那種,卻沒想到恰好對了王詩語的胃口。
王詩語肯定地點頭,心境豁然開朗,目光湧現堅定:“武梨,多謝你,你的話點醒了我。”
她的姐妹、田嬤嬤說好話勸她,她覺得那些話都是假的,越聽越擰巴,梨花劍走偏鋒,反倒讓她想開了。
是啊,不接受風吹雨打,困在一方天地沾沾自喜,怎能真正的寫出好詩?
她知道她未來要怎麼做了!
梨花端著水舉到唇邊,覺得不枉費自己這番苦心,讚許道:“人貴在自省,你進步了。”說完,喝起水來。
王詩語得到肯定,更加覺得自己想的方向沒錯。
她胸中頓時豪情萬丈,站起身來,一拍桌子,下定決心:“你說得對,我決定出宮去!”
在宮裡這一方天地,她怎見識廣闊的天下,怎接受人生的千錘百煉,怎寫得出好詩詞,怎追趕易安居士?!
梨花口中的水險些噴了出來,心裡握了個大草,她剛剛沒有說什麼教唆他人出宮的話吧?!!
知春快步過來替她撫背,將杯子拿走。
梨花艱難地壓下被嗆的癢意,心念急轉之間,帶著絲緊張問:“詩語,你方才來時,可有人看見?”
遭遇緊急事件,得趕緊想後路!
王詩語不太明白,好端端的怎麼提這個,但還是搖了搖頭。
她心情激蕩不已,仿佛已經看到光明的明天。
梨花又問:“我方才的話,對你是不是猶如醍醐灌頂?”
王詩語雙眼發亮,重重地點了點頭:“沒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若不是你,隻怕我這一生都在碌碌無為、沾沾自喜中度過。”
梨花咽了咽口水,完了完了,還真是她教唆的啊。
她咳嗽一聲,一改策略,諄諄善誘:“詩語呀,今夜之事,隻你我知春三人知曉,萬萬不可讓他人知道,也不可讓彆人知曉你來過我這兒。”
“這是為何?”王詩語大惑不解,重新坐下,握著梨花的手,滿臉真摯:
“武梨,我現下才知你那麼好,以前是我誤會了你,往後不會了。隻是現下還有許多人都曲解你,不理解你,出宮前我想讓她們知曉,你不是她們想的那般。”
梨花眼圈泛起感動的淚花,很想說:你還是誤會著吧,昭告天下,是嫌她死的不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