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真的有病(1 / 2)

顯然,寫信的人對自己的情況有點了解,但並不多。

精神汙染這種看似荒謬的說辭應該是真的。之所以會相信,是因為自己確實有精神病。

李泰緣母親早逝,自幼便跟隨父親在曼國生活。他出生時母親難產,自己也因為缺氧窒息,險些沒搶救回來。

從有了自主意識開始,李泰緣的父親便察覺到他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也很少出現情緒上的波動。

李泰緣總是會對著空氣和無人的角落自言自語,時不時還會蹦出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而這種情況也隨著他年齡的增長變得愈發嚴重。

久而久之,上至親朋好友,下至周圍鄰裏、老師同學,人人都以為李泰緣有一雙能看見鬼的眼睛。

因為這些怪異的言行舉止,所有人都對他敬而遠之,將他視為不祥之人。除了父親,李泰緣身邊能說得上話的人屈指可數。他時常覺得活著並沒什麽意思,而這個世界也是那麽的無聊。

終於,在八歲那年,李泰緣被診斷出患有精神分裂症。

這是一種概率極低的遺傳性精神病,儘管李泰緣的母親在去世前精神狀態十分正常,但聽父親說,他的祖父就患有這種病症。

如此一來,李泰緣那些古怪行為便有了解釋:一切都是他發病時所見的臆想。

雖然有科學解釋打破了迷信謠言,但不管是陰陽眼還是神經病,都沒有影響到周圍人對他的看法:李泰緣依舊是那麽的不受待見。

大學畢業後,父親重組家庭,他則孤身一人來到樺城工作,打算換個環境生活。

李泰緣的病在長期規律服用藥物後早已好轉,十六年來幾乎沒怎麽發作過。入職星富集團一年多以來,同事從未懷疑過他的精神狀態。

直到兩個月前,也就是第一次出現幻覺的時候,李泰緣正好在參加公司例會。

PPT聽到一半昏昏欲睡之際,一團長滿觸手的肉瘤猝不及防出現在自己麵前。李泰緣下意識抄起椅子,砸暈了向自己分發資料的組長,連帶著旁邊的同事也遭了殃。

正是因為這件事,他不得不在領導的勸告下前往安定醫院看病。

都說久病成良醫,精神分裂的具體病症,自己的身體情況,李泰緣比誰都清楚。所以他很確定自己看到聽到的東西,肯定和神經病無關。

而這封神秘信件的出現,更加坐實了李泰緣的猜想。

長久以來,李泰緣有個不為人知的癖好:他喜歡以旁觀者的視角密切關注他人的言行舉止,就像孩子喜歡看地上的螞蟻勞作。

這種有些變態的行為在他人眼中就是不折不扣的瘋子,但對於無法體會到正常人情感的李泰緣來說,卻是活著的唯一樂趣。

因此,早在經曆過公司發病事件的第二天起,李泰緣就發現自己被全方位監視了。

而他去的那家安定醫院,也並非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網上每年都有關於安定醫院病人失蹤的傳聞,不僅如此,還有大量病人自殺的報道。

最終李泰緣得出結論:信的內容是真的。

那小部分失蹤的病人,應該是在受到精神汙染後陷入了癲狂。畢竟除了自己這種真正的神經病,正常人誰看到那些血呼啦幾的玩意不會發瘋?

而安定醫院以治病由將感染者收容,背後應該還有其他陰謀。

多年來,這些病人的死亡與失蹤絲毫沒有在網上掀起波瀾,安定醫院的口碑也沒有受到影響。顯然,背後有某個龐大勢力作為保護傘,在保證這家醫院的運作。

至於這個勢力,毫無疑問,就是自己的公司,星富集團。

星富是樺國數一數二的知名企業,旗下業務涉及醫療、電子、金融、機械、化學等眾多領域,在全球也享有極高的聲譽地位。

樺國人終其一生都是在星富集團的籠罩下生活,在樺國所接觸的一切事物都有可能出自星富之手。

星富的勢力不僅覆蓋了整個社會,而且還能左右樺國政治,可謂隻手遮天。

身處星富集團的眼皮子底下,可想而知李泰緣的處境有多危險。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麽信裏提到要他儘快辭職。

但辭職並不代表李泰緣能就此逃脫公司的掌控。對星富集團而言,想要讓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簡直是易如反掌。

就算李泰緣不去醫院複診或者拒絕治療建議,恐怕都會以各種理由被強行抓走。

唯一活下去的方法,就是像信裏說的,騙過所有人。

本來為了這份體麵的工作,李泰緣刻意隱瞞了自己的病史,隻是沒想到現在為了生存,又要自揭老底。

行吧,人哪有不瘋的,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從現在起,他李泰緣就是個自由自在的精神病人。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幻境持續的時間好像比之前還長啊……”

李泰緣看著四周的血肉牆壁,一時間陷入了為難。

他左右環顧,試圖從這些蠕動的肉塊裏找到出路。無奈幻境中的長廊與醫院地形有著天壤之別,不管是繼續逗留在原地,還是胡亂探索,都可能引起王康平的注意。

李泰緣發覺,自己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

隨著時間的推移,幻境出現頻率和持續時間正在不斷增加,要是再這麽下去,怕是很難回到現實世界了。

就在他思考之際,三個奇形怪狀的生物從黑暗儘頭顯露了出來。

見此情景,李泰緣連忙用後背抵住牆,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低下頭假裝在瀏覽網頁。

很快,令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肉塊摩擦聲傳了過來,其中還夾雜著黏黏糊糊基本難以分辨的對話。

一個軀體如同軟泥物質、脖頸接近半米、穿著紅色波點裙的女人走在了最前方。

她的麵部沒有五官,隻留下一張漆黑巨大、狀似七鰓鰻的嘴部在不斷開合:“¥%&…回家以後#@*壓力…”

跟在女人身後的,還有一個麵部生滿觸須,整個身體被粘液包裹,緩緩沿著地麵起伏蛇行的黑色肉蟲。

肉蟲牽著一隻穿著灰色衛衣,拉長的脖子上隻剩下兩隻鼓突眼球的細長怪物,李泰緣估摸,這幾坨生物應該是一家三口。

“一樓%¥*…開藥*¥#@”黑色肉蟲從身邊經過時,身體裏傳來了悶沉的動響。

李泰緣嘴角微揚:運氣真好,順路。

他把玩著手機,漫不經心的跟在了那三個東西背後,穿過漆黑的長廊,來到一處布滿血肉殘骸的牆壁前。

牆上密密麻麻分布著如同神經纖維一樣血網,它們不斷匯合,生出無數扭曲的枝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