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吹散先前額頭沁出的薄汗，卻順著呼吸直抵心底，烘的全身暖洋洋，由血液傳遞到四肢百骸。

沈關山被這股暖風賜予莫大的勇氣，搶先一步開口。

“你……要女朋友不要？”

她吐字清晰。

顧行沒想到自己沒打成先手，反倒被整了個措手不及，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沈關山又跟上一句。

“我覺得我還挺合適的。”

沈關山心臟劇烈跳動，像是也在翹首以盼等待著答複。

顧行被粉紅派大星撞的頭暈目眩。

他提起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趕忙開口回應，生怕對方反悔。

“要的……我感覺你也正好缺個男友。”

沈關山聽到這話，情不自禁綻放出明媚笑容。

比鎮海夏日的陽光都要燦爛耀眼。

……

顧行付好錢，從老板手中接過兩串鐵板魷魚，快步走回沈關山身邊。

她拿過一串，麵對著剪開的魷魚板卻無從下口。

想了半天，最後笨拙的胡亂咬一口，兩側嘴角沾上了通紅的辣椒粉。

顧行沒忍住輕笑出聲，拿出張紙巾替她擦掉。

“我就說去狀元樓，時間明明來得及……”

他原本想在NB市區找一家好點的餐廳，慶祝下二人關係的突飛猛進。

結果沈關山非要嚷嚷著來吃魷魚，然後再去人民公園邊上的名門砂鍋吃晚餐。

“砂鍋不是挺好的？”沈關山有理有據，“咱倆上次來公園逛，也是去的那家店，意義不一樣。”

而後她也學會岔開話題，“鐵板魷魚確實好吃，你小時候還挺有眼光的嘛。”

“那是，”顧行很得意，“當時考試成績不錯，老爸就帶我來，當時我就感覺鐵板魷魚是平價食物裏的神！”

沈關山今天胃口不錯，搞定小吃還能乾掉一份砂鍋。

當黑夜完全籠罩大地，兩人填飽肚子啟程回家。

“快看鼓樓！”沈關山臉蛋紅撲撲，伸出手指興奮不已。

顧行抬眼望去。

夜晚的鎮海樓散發出五顏六色的絢爛光芒，在黑暗中顯得瑰麗矚目。

周圍有不少遊客拍照記錄下這一瞬間。

“咱倆也拍一張吧？”顧行記得和沈關山的首張單獨合影也是在鎮海樓下，此刻躍躍欲試。

見女友連連點頭，他這次沒找遊客幫忙拍照，而是伸直手臂打算來張自拍。

“靠近點，不然鏡頭裝不下咱倆……再近點。”顧行指揮著沈關山。

最後兩人的腦袋幾乎碰在一起。

顧行都能聞見沐浴露的薄荷香氣。

按下快門鍵時，沈關山笑靨如花，伸手在男友頭頂比了隻兔子耳朵。

兩人都不是喜歡拍照的性格，如今卻意猶未儘。

在鎮海樓附近逗留半個小時，才趕回鼓西小區。

小商店燈光昏黃，顧父正在櫃台前啃肋排——這是妻子今天高興臨時去菜場買的加餐，燉煮的軟爛入味。

剛吐出一塊排骨，他就看見燈光下走過一對情侶，手挽著手姿勢親密。

他很確定，其中一個是自己兒子！

“不是吧？”顧父心裏一慌，趕緊起身追出去看。

直到他看到顧行身邊的那道背影，這才長舒一口氣。

“還好還好……”

他一直沒聽說顧行在滬市打職業時有什麽曖昧對象。

要是突然帶回家個外人，顧父一時半會還無法接受。

至於小沈……

那姑娘挺不錯。

顧行與沈關山挽著手，直到樓下才想要鬆開。

沒辦法。

鼓西小區的樓道很窄，絕對不足以讓兩個成年人並肩往上爬。

“要不我在前麵探探路，左手開手電筒，咱倆拉右手？”沈關山想了個法子。

開始總是分分鍾都妙不可言……

她知道過兩天自己就要北上求學，再想見麵還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沈關山想抓緊一切時間跟顧行享受片刻溫存。

她知道自己這舉動很幼稚。

但沈關山前幾年就幻想著有一天能跟顧行手牽手往樓上爬。

夜晚裏她的雙眸亮晶晶。

顧行想說晚上在樓道裏這麽搞不太安全，可最後還是敗在女友的殷切目光下。

他提議自己走在前麵，這樣沈關山不小心摔一跤也隻會跌在自己背上。

沈關山牽著男友的手掌，在後麵亦步亦趨向上爬樓。

寂靜而漆黑的樓道裏，隻有手電筒散發著些許光亮。

就如同無數個孤單的深夜裏，沈關山總能回想起顧行多年前給予自己的溫暖與善意。

……

9月2日，寧波櫟社國際機場。

“帶孩子過去就住好一點的地方，首都酒店價格貴，你也別舍不得。”老爸囑咐妻子。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顧母擺擺手，“我拎得清事情輕重緩急，這輩子就這麽一次，肯定花錢買安心嘛！”

她在家庭支出上儘力節儉，但出門在外，該花的也不會省。

顧盼拖著自己的行李箱跟在後麵。

“盼盼呐……”顧行喚她，語氣肉麻。

“噫~”顧盼拖長語調一臉嫌棄，“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顧行這才正色說道，“拜托你在外麵多照顧照顧關山，她不擅長搞人際交往，到數院人生地不熟的……”

“我曉得了！”顧盼挽過沈關山的臂彎，“你不說難道我還能舍了她不管？”

“過年的時候我給你送件禮物。”顧行打算賄賂下妹妹。

“別別別我球球你啦，憋送我禮物成不？”顧盼想想那把一萬多的椅子，心裏都在滴血，每個數字都在嘲笑自己是個大冤種，“我小老百姓，辛辛苦苦賺那點錢還不夠給你回禮的！”

“還有，今天你回基地的時候，就能看到我送的禮物。”

“我還挺期待的，”顧行拍拍顧盼的腦袋，“到那邊別太有落差感，有時候得接受自己在某方麵的平凡。”

他對此深有感悟。

搞數競的時候，天天被沈關山吊在天上打，

在鷹潭打國決，比沈關山更強的恐怖巨佬顧行也見過。

他知道自己在競賽上沒什麽天賦，起初還不服氣，後來習慣了倒也還好，沒有那麽難受。

倒是怕顧盼心理失衡。

畢竟妹妹沒怎麽見識過那種開掛級別的信息學競賽高手，再加上她本身也是省裏排名前列的做題家，在鎮中威風慣了，難免對自己要求過高。

顧盼這次認真點頭，“我記住了。”

眼見著即將登機，沈關山掙脫她的手臂，上前給了顧行一個大大的擁抱。

“嗷呦……”顧盼別過頭去不想看。

顧家父母也目睹這一幕，側身跟女兒聊天，免得兩人尷尬。

兒子和對門姑娘確定關係的當晚他們就知道了。

不過尚未完全接受兩人從至交好友變成情侶的身份轉變。

沈關山腦袋擱在男友鎖骨窩處，貪戀的嗅嗅空氣，對方身上乾淨清爽的洗衣粉味道在鼻腔裏彌漫開來。

顧行鎖骨被女孩的下巴搞得有點癢。

他輕輕環住沈關山的背部。

隔著薄薄的短袖，能感受到對方漂亮的蝴蝶骨輪廓。

以及……

沒經驗的顧行初次遇到這種情況，手掌被迫往下放。

攏上沈關山的腰，他才第一次意識到常年穿寬鬆運動服的女友腰有多細。

這次輪到沈關山先喊癢。

她向後退了一步，“世界賽加油，我會在電腦上看你……”

“好好學習，不想做的事情就別勉強自己。”顧行提醒。

沈關山這性格，要跑到大學裏玩社交達人那一套，估計能把她自己折磨瘋，反倒會感到痛苦。

見女友答應下來，他才把行李箱遞過去。

沈關山舍不得他，離開前眼巴巴瞅著顧行，跟男友揮手道別。

老媽領著兩位年輕女孩進入檢票口，顧行跟老爸兩人等飛機安全起飛，這才前往火車站。

雖然俱樂部沒收假，但他要去複旦辦理休學手續。

這段時間顧行沒少在新生群裏詢問輔導員關於休學的問題和注意事項，早已把一切都準備妥當。

走進複旦大學HD校區，顧行感慨萬千。

之前進來是參加冬令營拿降一本線的合約。

當時的他絕對想不到，自己下次來竟然是為了辦休學！

和顧行年齡相仿的新生在校區裏隨處可見，他們拖著行李箱，在父母的陪伴下踏入大學校門，準備迎接自己嶄新的人生。

不過他遲早會回來。

這段缺席的人生體驗，早晚要補上。

顧行瞥了兩眼便加快腳步，朝教務處的方向進發。

複旦校區很多，主校區在楊浦區五角場的HD路上。

其中最著名的建築無疑於光華樓，號稱國內高校第一高度。

顧行還從年長幾歲的高中校友口中得知過光華樓的另外一個出名原因。

跳樓率特別高。

不過他這次辦休學，要去的是教務處學務管理辦公室，位於綜合樓，注定沒時間近距離瞻仰光華樓風貌。

負責學務管理的老師對顧行這樣的休學生見怪不怪。

出國、當兵、有疾病、壓力太大過於焦慮……

各式各樣的原因都有。

但這學生填寫的理由似乎過於離譜，她仔細掃了兩遍，才讓顧行先去找院係領導要簽字。

顧行來來回回跑了兩遍，終於辦完了所有手續，得到一份帶有蓋章的休學準許通知。

一切都已搞定。

他接下來的一年時間，可以心無旁騖的投身職業賽場！

心滿意足的趕回鬆江好望山，顧行剛到小區門口就接到了送貨電話。

一輛貨車氣勢洶洶停在好望山小區側麵，下來兩名工作人員，把貨箱打開抬出裏麵的物品。

“椅子？！”顧行沒想到顧盼居然會送這玩意。

“已經組裝好了，說明書附帶在盒子裏，我們幫您送進去，可以坐上試試……”工作人員服務態度很好。

顧行懵圈，還是把人放進了VG基地。

一屁股坐上去，感覺確實要比電競椅舒服的多。

確定椅子沒問題，送走工作人員，顧行打開手機搜圖，查了下價格。

什麽赫曼米勒，一把椅子一萬塊？！

顧行沒坐過這麽高檔的玩意，起初還不敢用力，隻敢輕輕滾動椅輪適應。

基地門突然被推開，來人與顧行四目相對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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