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到他的麵容,仿若鍍上了一層朦膿的光,連傷處都顯得柔和了幾分。
許梔不敢再直視張良。
不過經過她這麼一折騰,她的雙手總算可以活動了,她準備好生跟韓王談談的時候。
一串急步快走聲從大門刷地衝了進來。
這次入殿的不是宮人,而是一個穿甲的衛兵。
他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顫的消息——嬴騰還有十來裡,就要兵臨城下了!
門外在這一刻變得嘈雜,宮門口亂哄哄的聲音再也壓製不住了。
銅門被個穿著官袍的人給硬擠了開,接著,就像是山洪傾瀉般,更多製級不同的官員湧了進來。
或勸解歸降,或主殺殉國。
這絕對不是個適合她出現的場麵,許梔見狀趕緊躲到了那麵流照屏後。
她蹲在貘尊架的旁邊,屏息聽著前殿的動靜。
“大王,秦國此次出兵十萬,此前已已……連下十城,很快就要攻入國都!我城內軍士死傷慘重,算上新入軍的,不到……”
這大臣咬緊牙齒,說後就重重伏在了地上,“不足八千。”
他的臉上還帶著未乾的血跡。
聽他言罷,大臣之中想說話的人太多了。
韓安拖著青銅重劍,一腳踹翻了麵前的臣子。
“不可能!寡人已將南陽二十二個郡都給了秦國,怎麼可能出爾反爾,於此時竭力攻韓?”
“大王,臣自宜陽一路至都中,臣絕無虛言。”
韓安癲狂地笑了起來,將銅劍擱在了他的頸側,然後劃拉出一條口子。
血液噴薄而出!
啪地一聲濺上流照屏。
許梔驚恐萬狀,死死捂緊了嘴。
臣子的眼睛與許梔來了個對視,目圓震裂,就這樣瞪著,再也沒來得及閉上。
韓安,是當真會殺人!
許梔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居然還想著人道主義,用墨家的話說那是博愛的胸懷。
可以她的身份與走投無路的亡國之君韓安,是絕對沒有任何話可以談!
她甚至極有可能被韓安虐殺。
屏麵後很黑,秋風也寒冷,可眼前的血卻是鮮紅溫熱。
人到了被威脅性命的時刻,會想到的頭一個避風港,大程度上會是自己的親人。
許梔在這時候想起了祖父,想起了嬴政。
她想起嬴政對她說:無論發生了什麼,有寡人在。
父王,秦國,這是她能活著離開韓國的唯一屏障。
許梔不能坐以待斃,她環顧四周,乘著前殿熱鬨,準備找個不起眼的角落遁逃。
誰知道她剛往後一挪,就撞到一個軟乎乎的物體,像是人的胳膊,她一哆嗦,以為是張良逮住了她。
“……”
她深吸一口氣,想著張良既然能輔佐劉邦,那他應該不會厭惡變臉極快的這種性格。
許梔馬上換上討好的麵容,拜佛般地合十手,悄聲狗腿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咬你,可是我真的怕死……我保證絕不會拿張家威脅你了,以後你乾什麼我都不會招惹你,隻要你彆把我弄到韓安麵前,怎麼樣都行。”
她還沒念叨完,柔軟光滑的手掌從後捂住了許梔下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