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菜都是主人生前最喜歡的,彆看清淡卻很可口。”阿才說著話,走到主位旁邊,拿起酒壺把酒盅斟滿。
“主人年輕時就喜歡喝酒,不願意喝那種瓶裝酒,鐘愛的就是這樣小燒酒。”
“我原來打算在主人住的臥室裡擺一桌,可是大少爺不願意,說他有信仰,不能搞這個。我就自作主張,在我房間裡弄了這些。”
“才叔,謝謝你做了這麼多。”厲元朗向阿才鞠了一躬。
阿才連連擺手,“姑爺,你不用謝我,這是我就應該做的。我和主人情同父子,是他救了我的命,我才能活到今天,我知足了。”
“才叔,您不要這麼說,您為這個家也貢獻不少,當年要不是您,都不知道日子會過到什麼程度。”厲元朗頗為感慨,十分動情。
“人是相互的,你怎麼對待彆人,彆人就怎麼對待你。主人對我非常好非常信任,他的心裡話隻跟我一個人說,就是他的子女,他都不提一個字。”
“主人十五歲參加部隊,從最北邊一直打到最南邊,經曆過生死,把許多事情都看透看明白了。在他麵前,你永遠不要藏心事,因為你騙不了他。”
這番話,厲元朗十分認同。
每當麵對老爺子時,厲元朗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一種威勢,一種讓人不敢撒謊的氣場。
所以,他和老爺子對話,都是有啥說啥,從不敢藏私心。
“姑爺,你是一個不錯的人,你心地善良,為人正直。我在主人身邊幾十年了,他多次提過你,說你是可造之材。就是他的親孫子,都沒有這個待遇。”
阿才繼續說道:“可你也有毛病,有當官的男人經常犯下的錯誤。跟你講句實話,當時我問過主人,你對待二小姐這麼不忠誠,主人為什麼不出手製裁你。”
“主人卻告訴我,他不出手有三個原因。第一個,你本質不壞,現在的官員,像你這樣的不多。如果真要是把你扼殺,損失的不止是你一個人,而是許許多多的老百姓。”
“第二,你懂得及時罷手,沒有藕斷絲連。就是和你那個紅顏知己,也僅限於精神層麵,沒有深入發展下去。”
“第三個,你還有個雷區,這個雷可能要給你製造麻煩,關鍵要看你怎麼處理。主人的意思,要順其發展,不用他的手段橫加乾涉,改變一些固有的事情。”
“而且主人也覺得,人這一生不要太過一帆風順,有些曲曲折折溝溝坎坎不是什麼壞事。從古至今,你看哪一個當大官的,不是經曆了起伏,最後才能獲得成功。”
“真正成功的那個人,絕不是沒經曆過任何磨難,那樣不符合自然規律。”
想不到,阿才這樣一個文化不高的人,竟能說出這麼一大段道理出來。
厲元朗都自愧不如。
真是跟在什麼人身邊久了,就能像什麼人。
而且,他也暗自後怕,好險啊。
自己那點事情,老爺子了如指掌,除了那晚和他說話,以前從沒提起過。
想必也正常,像老爺子他這種家庭,女婿什麼樣,必須要打聽個清清楚楚。
萬一是那種空心大蘿卜,外孫女這一輩子豈不毀了。
再者厲元朗來自於平民之家,本身不是門當戶對,地位的差距造成了對他的審核更加嚴格。
阿才能夠掏心掏肺和他說了這些話,也拜厲元朗能夠有心和他一起祭奠老爺子,說明他是一個懂得情義的人。
不知不覺,兩個人說了很久。
屋中的老式掛鐘的鐘擺忽然響起十二下,一聲緊似一聲。
“到時間了。”阿才說著,找出三炷香點燃,規規矩矩的插在酒盅前方的香灰爐裡。
厲元朗依葫蘆畫瓢,同樣點上三炷香。
然後,兩個人麵向酒盅方位深深鞠了三個躬。
做完這一切之後,阿才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厲元朗感到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