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平縣城牆采用的是版築夯土建造法。
經鄉兵講述,四圍城牆在十年前才建好,以前僅在官道要隘擋籬笆。目前,北段城牆有基槽、護坡和城門洞,也隻有北城門是木製,其餘三處城門仍是樹枝編成的籬門。
王葛來前已知,平州境內僅州治襄平縣的城牆用版築夯土,再於內外固以磚甓。她將去的高顯縣,即將成為第二座包磚建造城壁的地方,因此哪怕嚴冬寒雪,也會引匠人雲集。
下來城牆,她回首,知曉自己還是沒融入這個時代,因為每次見土城牆都會給她一種滄桑感。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好似身在一本曆史書裡了,思想始終是旁白。
鄉兵再帶眾人趕往北城。
街上鮮卑人真多啊,差不多十個百姓裡就有一個。望平縣署對進入城池的鮮卑邑落有嚴格控製,從膚色也可辨彆,大多是慕容氏統治的“白部鮮卑”。
鄉兵一邊引道,一邊說:“異族百姓願意在望平編戶安家者,課田墾種的穀糧全部繳三留七,若自家有耕牛,入私再留一成。”
王葛忙問:“那漢家百姓呢?”
“一樣的。”
也就是說,每畝地豐收後,按收成總量繳三成租,不按風調雨順之年規定產量,且喂養了耕牛的農家繳租更少,自己可留八成!
天啊,王葛心動不已,如果踱衣縣是這種繳租法,估計那些為減租考匠師的全放棄了!自家也不會頓頓挨餓,起碼能吃九分飽吧?不過以大母那摳門勁,難說,定然更憋足勁頭攢錢買牛。
劉清離近,低聲道:“現在慕容邑落的首領叫慕容廆,此人極注重農耕。十餘年前,他統領的邑落收六成田租,桓帝便下令和東鮮卑接壤的諸鄉、或縣減租,一律公收五成。慕容廆緊接著效仿,嗬,望平等地在其效仿後,減為收四成租。建盛三年,慕容邑落已吞並宇文邑落大量土地,為鞏固人口,又一次效仿晉政,但是兩個月不到,望平諸邊陲就減糧粗為三成,且鼓勵農人喂養耕牛。”
王葛恍悟,這種繳租法根本不是長期政令,可以說,屬於戰爭的另種交鋒,爭的是民!
引道的鄉兵麵容尷尬,這聲音,要麼再小點,全讓他聽到了還無法反駁。
鄒娘子與南娘子交換眼色,以前咋沒發現劉清這麼討嫌呢!郡署千方百計留王葛在遼東,沒防備護衛裡有個扯後腿的!
王恬是鏈枷兵裡的異類,幸好甲胄重,壓著他蹦跳不起來,他來王葛另側,南娘子不讓他,他就到王葛前頭,倒退著走路,問她:“葛阿姊,桓縣令給的一抔土可還留著?”
王葛一怔:“留著。”心愧,留著是留著,但由於一直攢歸家的獸皮、氈、貝殼等物,盛鄉土的布囊興許壓在筐底了。
一抔土在不在是次要的,記得桓縣令的期望就行。王恬不多說,將劉清拉走。
接下來再聽鄉兵講解望平的種種風俗,王葛就全當對方是導遊了。
“阿葛,要不要歇歇?”鄒娘子關心她身體,哪個初來月事的小女娘走這麼多道啊。
王葛悄聲回:“沒事,墊得多。”
這是墊多墊少的事嗎?
又走一段路,王葛回頭打量匠徒們,又見老亭吏跟優勉騎一匹馬,二人東張西望有說有笑,她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