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鄉前要是漲價了呢?歸鄉前要是被偷、被搶劫、更窮了呢?兩件貂皮又不沉,還能耽誤行路麼?王葛臉上笑著應聲“是”,心裡翻個好大的白眼。
她忽然想,前世跟林下逛過街嗎?
很多次突然觸及心境回憶前世,場景都模糊了,或者缺失了一樣根本回憶不出來。原先王葛覺得正常,畢竟經曆癱瘓、死亡、穿越,隨著新的人生開啟,往事肯定會逐漸淡忘。但從二叔講過他每次轉世的記憶都是殘缺後,她也開始懷疑自己不是忘了些事,而是記憶根本不全。
那份殘缺,仿佛隻針對前世的丈夫林下。
王葛又跟王恬一起朝前逛,司馬衝給桓真打個眼色,神秘兮兮從布囊中拿出一玉刻,掌心大,雕的是馬首,鬃毛飛揚,眼大而突,齜牙咧嘴呈奮力嘶鳴之態。“過幽州時買的,怎麼樣?”
桓真疑惑:“玉質一般,雕技也粗糙,買這乾嘛?”
要是王葛看到這馬首的表情,定會驚訝,這不甘肅博物館馬踏飛燕的表情造型嗎?
司馬衝憋著笑,將玉石翻麵,背麵還有個馬首,雕刻者是想將馬首的兩側呈現於玉石兩麵,這正常。不正常的是……桓真覺得這一麵馬齒猙獰的樣子,再配合它漲圓的鼻孔,有點詼諧、又有點熟悉呢?
“像不像王葛,有時候她就這樣。”司馬衝模仿王葛瞪眼、偏頭、齜牙咧嘴的急模樣,覺出牙洞灌風立即閉上。
桓真一把奪過玉石,揣進自己布囊,生氣道:“什麼有時候?不就在幽州時白容驚了,她為了馴服白容麼。你坐騎驚時也這樣。”
“嗤嗤嗤,當時就像馬騎馬,嗤嗤嗤。”司馬衝笑的肩都哆嗦,“還有剛才,她問我貂皮是真是假時,又是那種樣子。”
“這等玩笑,以後可彆當著王葛的麵講。”桓真皺著眉,歎聲氣,“咱們也快跟她分開了,能有多少以後呢。”
司馬衝嘟囔句:“我又不傻,不是跟你……哎?那是我的玉石!”
落在桓真手裡的器物,司馬衝是討不回去了。
次日很早,四人就離開賓徒縣。邊郡沒有廢棄的空亭,野亭與野亭間良田相接,種植最多的穀物是粟和稻,官道雖然夯的不實,但寬度皆符合朝廷要求,不耽誤農人來往的運輸。
越靠近遼東郡,亭農中的異族百姓越多。日出而耕、日入而歸,生活雖然艱辛,有的農民甚至衣衫襤褸、打著赤腳,但經曆過戰爭的人們已經知足了。至少辛苦之後有所得,至少亭署不會讓他們餓死、凍死。
如今的遼東郡,是平州五郡中轄縣最多的地方,除郡治襄平外,還有八個縣:居就、新昌、安市、汶縣、平郭、北豐、遝津、西安平縣。
由賓徒至遼東郡,直接進入襄平縣境,到處可見負責巡查、緝捕的女騎兵隊伍,她們的武器跟兒郎一樣,是環首刀、長矛、或弓箭,甲與兜鍪也相同。
有兵就會隨軍功晉升,這說明在軍隊裡的官長還有女娘,並非荀灌一特例。王葛想,會不會司隸徒兵裡也不僅她一名女娘?
除了女娘為兵稀罕外,道邊隨處可見的匠人比試也讓王葛激動。路過一大片屠豬場麵時很有意思,原來庖匠也有郡競逐賽,當然,最多的還是木匠與鐵匠賽。四人不再耽誤時間,直奔東夷校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