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觀察直轅犁(1 / 2)

當初王葛,連鄉裡一貨郎都應付不了;桓郎在臨水亭的身份,就跟現在的王禾差不多,桓郎每天做完雜役後,便厚顏跟著任亭長查案,同時學其處事、如何安排亭務。

僅一年,有人聲名起,有人勇夫變慫夫,白忙活了。桓郎怎肯服輸?

磨麥場在葦亭東北側,極簡陋。

正北有兩間雜物屋,從西牆外側建籬笆矮牆,用的是寬窄不一的薄木板,籬牆僅圍小半圈,接壤大片的茅草叢。

王葛進來,一眼就打量完布局。

小石磨用人力,一壯年亭民正在推。大石磨用驢拉,驅驢者是一嫗,年近五十。驢嘴上罩著嚼籠,頭頂綁著根懸掛豆餅的棍。

西屋前頭鋪著茅草席,阿菽、吳娘子、關小娘子在席上製履。

“從姊來了。”王菽起身。

王葛:“繼續製履。”

王菽聽話,趕緊忙活。

吳娘子、關小娘子嚇壞了,亭裡都傳遍了,王菽的從姊考上了匠師。匠師啊!是官吧,來這查她們嗎?怎麼辦?二人心慌、手慌,搓芒草經繩都搓不好。幸好王匠師去看驢拉磨了。

這回輪到嫗發慌,苦著臉解釋:“是王匠師吧?豆餅是我自家蒸的,這驢很聽馴,鞭子是嚇它的,沒打過它。”

“阿菽,我去荒地看看,午時來找你。不用送我。”王葛再對嫗笑一下,離開磨麥場。

唉,她才意識到,自己身份變了,不再是普通農女王葛,而是王匠師!沒有出過遠門的百姓,有幾個能分清匠師等級?包括她自己,在考匠童、直到考匠工時,她都以為匠師全是官吏。而哪怕官職再小的吏,尋常百姓也無錯三分懼,能避就避,生怕得罪對方。比如縣都亭讓她喂豬、還嫌棄她乾活不利索的驛卒,比如考匠工時陰魂不散的遊徼。現在王葛想起那個遊徼,都沒完全擺脫對其的恐懼與憤怒。

這種氛圍中,考察吳娘子製履的能力,不是欺負人麼?這事不急,先去荒地。

隨著天冷,土壤變硬,拉犁鏟土日漸艱難。鏟土之前得先割草,葦亭沒那麼多鐵鐮,孩童們隻能用笨辦法,或手拔、或用石刀割。不管用啥方式,切記不能拔爛茅葉,因為青茅有草肆收,十捆能換一升陳穀糧。

草密且高,王蓬這麼小的孩子蹲在裡頭,連腦袋頂都露不出。

王葛呼喚阿弟,小家夥立即站起,倆胳膊一起揮,朝她笑眯了眼。

她戴著手套來的,王蓬把石刀讓給她:“阿姊,用刀割。”

“你用。我力氣大。”

家裡的鐵製農具,除了篾竹用的,全交給亭署了。大父的意思是,自家沒被分配開荒是亭署照顧,人要知恩。鋤頭得刨地,鐵耜得翻土,鐮刀得割草,農具要是閒出鏽來,叫作孽!

當時阿蓬立即問:“為啥不把篾刀也交了?篾刀也能割草。”

大父翻下眼皮,大母用笤帚給了這孩子答案。

“阿姊,你在笑啥?”王蓬話音剛落,旁邊一孩童就因拔草太用力,坐了個腚蹲兒。笑完那孩童,王蓬忘了剛才的疑問。

拔了有半個多時辰,王葛問:“累不累?”

“嘿嘿,累。”

“手疼麼?”

“嗯……不想就不疼。”

阿弟啊。王葛心疼,用頭抵一下他額頭。

阿蓬撮起小嘴,猴似的朝前探脖,好害羞、好開心啊。王葛往遠處看,孩童們割完草的地方過來幾個壯年亭民,他們在用耒耜除草根。

用耒耜鏟一遍土後,仍得深挖,儘量把地底的草根全清掉。最後再用牛拉犁,鬆土、碎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