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蓬害怕不接食盒會挨揍,撅著嘴提過來,那娘子走之前,瞪著送鴨蛋的郎君,把對方嚇得先跑了。
王葛基本看明白了,不喜這娘子,直爽跟霸道是兩碼事。不過她是晚輩,這種事不能主動多嘴,她暗暗觀察大父母、二叔的反應。
打開食盒,裡麵有兩種醃蘿卜,一種是拌著胡麻的蘿卜條,一種是過了遍鹽水的清爽蘿卜塊。
王翁發話:“吃吧。晚食時,烙些新麥餅還禮。”新麥麵是估算著阿葛快歸家前磨的,磨了好幾遍。
單從回吃食,王葛看不透大父什麼想法。大母沒有笑,答應的快,證明那娘子不是頭回送吃食了,恐怕回回都難拒,就隻能次次烹更好的食物還禮。
整頓飯,二叔、阿菽一口蘿卜都沒吃。
飯後,阿蓬悄悄說,送鴨蛋的郎君有個守寡兩年的阿妹,送蘿卜的娘子守寡三年。
王荇不常回家,一邊好奇聽,一邊心虛的轉頭瞧二叔。王葛沒讓阿蓬說下去,不能讓小孩子養成嚼長輩閒話的習慣。
未初,老兩口推著獨輪車匆匆出門,馬廄也遷到豬圈那邊了,王禾負責遛馬、巡更後,王翁、賈嫗就把打掃馬廄的活一起擔負。
王二郎去亭庖廚做魚醬,王菽去磨麥場編草鞋,王竹、王蓬去荒地拔草根。再過一段時間地就凍硬了,孩童每天都約著清理碎石、拔草,方便長輩們翻土。
變化真大呀。
“都有磨麥場了?”王葛編著草席,讓阿父在旁邊坐著就行。
王大郎被太陽曬的暖洋洋,幺女給他捶背,虎頭把水端到他手邊,他解釋道:“總共開了不到百畝荒,麥的收成,唉。”是有磨麥場,不是葦亭種的。開荒難啊,一是茅草、蘆葦密集、草根深,二是土壤不利糧苗生長。
王艾:“嘖嘖,穗都是癟的。”
王葛失笑,一聽幺妹語氣,就知道學的大母。
王大郎繼續說:“鄉鎮有兩個糧肆,把磨麥的活給咱們葦亭了。程求盜找石匠製了一大磨、一小磨,糧肆讓磨三遍,咱葦亭每回都多磨一遍。每磨一鬥,給一升陳穀糧。”
穀糧間有縫隙,肯定不如給麥麵實惠。
“那魚醬呢?”王葛問。
“阿禾和石鼓吏去野山河捕的魚。你們二叔不嫌魚醬腥,隻要回來葦亭,就去庖廚製魚醬。魚醬換來的穀糧是亭署的,六十以上的老者,每月可去亭署領二升陳穀糧。”
王葛姊弟倆互視,二叔真強,數月前的魚案,他可是知道的呀。
她再問:“阿竹常住這裡了?”
“嗯。”王大郎生怕幺女逐漸懂事,多心,不讓這孩子捶背,攬她在懷後,才道:“阿竹還小,隻能勞你二叔兩頭跑。你回來的巧,你二叔知道虎頭月底歸家,所以提前伐薪,把佃戶的糧也都拉到山上,在這呆個四五天再回去。”
王荇見縫插針道:“阿姊,明天我就得回清河莊。”
“阿姊送你。”
“真的?”王荇的鬱悶一掃而空,拉上王艾,“走,識字去。”
兩個小家夥走開後,王大郎重提王竹:“阿竹改好了,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我們跟他已經分戶,隻要他真心孝順大父母,彆的我不管。”她可沒那麼大度,就連王禾,她都一直不冷不熱的,何況王竹呢。“山上那兩戶人家還行吧?”
“你二叔誇他們勤快,你離家這幾個月,每戶又多開了一畝荒地。”
“那……王三呢?”
王大郎笑容一僵,知道女兒肯定要問的,如實告訴她:“已經轉去縣獄了,走之前,你大母給他縫了寒衣寒鞋,托程求盜送去的。”
王葛放心了,轉縣獄後,再見更難,大父母不願見王三,也沒讓王竹去見,對王三是徹底灰心了。
王荇忘了件事,又回來。“阿姊,桓阿兄、王郎君都考過了麼?他們當上準護軍了嗎?”
“沒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