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殉難者,賊曹兩人、郡兵七人。重傷者,賊曹兩人、郡兵一人。
謝奕囑咐最後衝上來殺敵的司馬韜、卞眈、桓真,協助賊曹將傷者抬到荊棘坡上的考官區,醫者和藥童子都在那裡。待天亮後,將殉難者抬回郡武比考場,找趙氏商隊運送至都亭。
而後,謝奕不讓人跟隨,獨自朝樹林深處走去。約三丈遠後,一個頭戴黑綢縑巾、黑綢蒙麵的高大郎君從樹後現身,此人左手挽巨弓、背負箭箙,一言不發而走。
謝奕跟上,待走出後方可見範圍後,二人步伐漸慢,停下。謝奕身高七尺半,已經挺高了,對方比他還要高半個頭。高大郎君將麵巾摘掉,露出的麵容快及上月色白淨了,他鼻梁高挺,眼深邃,風姿絕世,任誰看過一眼後都難忘。
“司馬從事史。”謝奕揖禮。
司馬道繼一笑:“三年未見,阿奕穩重了。”
“略比衝弟長進。”
司馬道繼是司馬衝的長兄。
“阿衝的傷無礙吧?”
“無礙,每頓能食兩碗索餅,這顆牙掉了,不必張大嘴,索餅就能從齒洞吸進去。”謝奕敲一下自己的門牙,一本正經描述司馬衝的窘狀。
簡單詢問完私事,司馬道繼說道:“明日西邊火起。”
“是。我告知主考官,定不引發勇夫、匠人考生恐慌。”
“此匪與閹匪均是江揚派來刺殺桓真的,這條線不必再盯著。桓縣令那邊無事。”
“是。”就是說叛亂的縣令江揚,隻派出倆匪徒刺殺桓真,二匪伏誅就結束了。戾匪剛才言“桓式已死”,是在詐桓真,妄想桓真露麵。“可惜韓晃奸滑,沒露出破綻。”
武官韓晃不但沒暴露破綻,剛才打鬥時還頗拚命。
“非他奸滑,雇主不同,任務不同。他就算知道戾匪是江揚派來的,也不一定助戾匪。韓晃……不簡單,到現在,王從事史仍隻查到此人一處可疑點,就是韓晃早先為掖縣流民,被蘇峻收留過。蘇峻被判為隸臣後,遣至會稽郡服役,不到半年,韓晃也來到會稽郡。此人先賣身為佃客,滿契期後,助官署緝捕盜賊有功,成為鄉兵。而後通過鄉兵武比,被選為遊徼、再為郡兵、直至如今的武官。由鄉兵成為郡兵武官,隻用了四年。”
“那他今晚跟戾匪對招,不該如此弱啊?”
“這點倒沒什麼,郡兵內部勢力排擠,韓晃沒有根基,晉為什長已經令不少人嫉妒,再事事爭鋒,晉為伯長?晉升太快,將來的路反而難走。韓晃甘心隱忍,可見頭腦清楚。若非趙賈人服罪前交待,是一名武官牽線傳遞消息,讓趙族為叛賊製作枯葉衣,趙賈人又擅長模仿各處口音,王從事史不會這麼快查到韓晃身上。”
可惜,無實據,不能因為存疑就斷送一名普通武官的進取路。
謝奕明白了:“所以,他若跟蘇峻有牽連,待郡武比最後一場考核時,必會跟蘇峻接頭?”
“嗯。”真等到那時,對袁彥叔太不利了,接應蘇峻的賊逆又多一厲害幫凶。蘇峻已死的機密,迄今隻有袁彥叔自己、王長豫和他司馬道繼知曉,不會告訴第四個人。
罪徒山穀。
最隱秘的內應無法保持隱秘了。李四郎是最後一個接應者!
李四郎身前的同枷罪徒,跟蘇峻一樣,是另一個被接應者,姓江名魋。
袁彥叔沒用言語回複李四郎的主動暴露,後者隻察覺“蘇先生”的木枷一動,一把匕首就插在自己木枷的側麵上。
李四郎毛骨悚然,這證明蘇峻想殺他易如反掌。
袁彥叔褪掉草鞋,用腳趾把匕首取下來。“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