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戰事將起(1 / 2)

枝頭鴞聲惡。

這一夜,罪徒山穀中,矮鄉兵在高鄉兵的監視下,費力的用石頭鏟土,把蘇峻的屍體掩埋。事不過三,他先背叛朝廷,又背叛祖刺史,不能再背叛了。否則,今夜他埋蘇峻,改天有沒有人願意埋他?

怵悸眠不祥。

這一夜,陶廉噩夢不斷,他夢到、應該說終於敢回想狒娘子傷害阿弟時的情景。當年那惡婦嫉恨目光盯住的,其實是他。狒娘子為何嫉恨他,他到現在都不明白。惡婦當年隻說了一句話:“小小年紀,如此壯實,憑什麼?”阿弟機敏,擋在他前頭承受惡婦一踢。多少年了,他以為自己對阿弟好,就能忘掉當初的怯懦。阿弟遭的罪,本應他承受的!

遵道斬捷徑。

這一夜,荊州的三千蠻兵、武昌郡的一千郡兵、以及郡置七縣集結的一千鄉兵,於揚州淮南郡的合肥縣西郊駐紮,既能切斷北邊淮南郡治向合肥運糧的通道,也能監視南邊廬江郡的動靜。合肥縣令祖渙是叛軍之首祖約的侄兒,淮南太守許柳是祖約的女婿。許柳與祖渙,哪個不在守城?很快便知。

得路射天狼!

這一夜,郡武比考場剛淘汰掉的三百鄉兵勇夫,合山陰縣大賈趙氏族人及忠心佃奴,共五百餘人,在可靠的附近農戶的引路下,頂著月色繞山而行。他們的任務是在某處有河流的山腳下,沿河擴一道隔火溝。

這三百勇夫,五人為伍,二伍為什,百人為伯。伍長聽命於什長,什長聽命於伯長。

“快快快!”催促人加速行走的聲音,整夜都沒停過。

無論伍、什、伯,每名代為卒長的鄉兵,都有種奇特感覺,覺得他們在這一夜中成長了。他們不知為何去挖隔火溝,不過,身為兵卒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非追問原由。

亥正,夜寂,人定。

洛陽皇宮,太極殿西堂。

皇帝司馬有之的寢床遠不如書案闊大,緊挨著麒麟銜盞瓷燈下的奏牘,是祖約上呈的會稽郡官長的考課:郡尉謝裒被劾,劾其不尊禮法,縱容其子謝據在南山館墅乘步輦行路。

每年從九月起,各州均要對屬郡進行上計考課,郡對屬縣,縣對鄉亭。由於揚州、豫州刺史調換,二州加緊完成上計考課是對的。揚州送來的最快,豫州的計簿、奏牘也在路上。

嚴格來說,非帝賜,官員不可乘坐任何人力扛抬的肩輿。實際上,謝裒這樣的郡級官長,如若身體有疾,乘坐簡陋的肩輿代步也沒什麼。倘若是舉發謝裒,司馬有之現在就下令賜其可乘步輦就行了。

但幼童謝據不行!

司馬有之斜倚綈幾,思考著:祖約反叛,先參謝裒,這份奏牘呈來的時機頗妙。謝裒是郡尉,掌管郡地兵權。無論被劾的事情是否屬實,不管祖約是否反叛,按規矩都應先卸謝裒的兵權,由廷尉署考察。

戰事將起,他豈能罰謝裒?廷尉署也要延期去會稽郡考察。所以祖約此舉非為懲治謝裒,而是妄圖朝廷懷疑……郡守王導與叛兵有勾結?或者……可替代會稽郡郡尉的武官中,有人跟叛兵勾結?

因為卸掉謝裒的兵權後,要麼由王導安排郡兵武官暫領兵權,要麼朝廷派武官暫領會稽郡郡兵、或直接任職。

半刻後,司馬有之想好了如何處理。待平叛結束後,降謝裒為郡守佐官長史,會稽郡不置郡尉,仍由謝裒協助郡守掌管郡地甲卒,待其來年考課有功,複原職。至於會稽郡的什伯卒官,有無跟叛兵勾結者?著司隸從事史王悅查。隻要有謝裒在,卒官翻不起風浪。

次日寅正。

王葛等五十名考生已經都吃完早食,背好行囊,在考官、部分匠吏和遊徼的帶領下,提前離開考區。

彭小娘子找不著哪個是王葛,一是天還黑著,二是百姓不許靠近考生隊伍。

怎麼辦?此時不接近王匠娘,後續怎麼提親?彭三郎想到就這麼回去,肯定又得受阿父的責罵,就埋怨彭小娘子:“廢物!和你阿母一樣,一到關鍵時候就指望不上!你看不清她樣貌,還看不清身形麼?”

兩句話,彭小娘子的視野蒙上了水霧。阿父提到“阿母”二字時,她剛好懷疑一女娘就是王葛。但是……彭小娘子低下臉搖頭,愧疚道:“阿父,我認不出,我真的認不出。”她不能害王匠娘,不能讓另一個女郎像阿母一樣也被阿父利用、待無利可圖時被棄。

彭小娘子拉著阿弟回車內。趙大郎來到彭三郎身側:“彭郎君,我的竹肆接了官署一樁交易,有無興致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