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這一夜睡的不安穩,因為車裡頭多了個崇拜她的司馬南弟。這位女公子,大概是斷母乳時留下的壞習慣,得摳著王葛的臉才能睡著。就那肉乎乎的小指頭,一會兒刮嚓王葛的眼、一會兒撥拉她鼻梁、再順她人中上下摳索,跟給她做臉部體檢套餐似的,真惱人啊。
清晨,滿山樹木將晨光映出淺青色。一隻獵鷹在枝頭休憩,王葛下來牛車,欣喜的仰著頭瞧,這是她兩世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鷹。這威武的翅將軍也盯著她,尾巴稍微一撅……異物滋落。
她很沒出息的悄聲驚呼:“我天!”鷹也拉屎。
“王同門。”卞恣披著頭發站在後門,精神十足。摳臉的同門也坐起來了,惺忪揉眼。
王葛把卞恣抱下來後,一婢仆扛著大布囊過來,放到司馬南弟跟前,打開布囊,裡頭全是各色衣裳。婢仆問:“女郎,今日穿哪件?”
王葛和卞恣對視一笑,去洗漱。
半個時辰後,隊伍拔營。一隻隻獵鷹重新忙碌起來,它們是領航者,用叫聲提醒是否有野獸、哪處易行走。每次王葛抬眼望,視線裡絕不少於五隻鷹。
這要換成赤霄領航……算了,肯定領到魚塘去了。
望山近,行路遠。
接近午時,才走了一多半路程。山上遣人下來接應,隻言片語中,王葛聽出對方不是謝氏一族的。
蜿蜒而上,前頭的謝據回頭,衝王葛笑了笑。
王葛看到了,回以笑顏。
謝據前麵是頭一次穿了裋褐的司馬南弟,但衣料是昂貴的細葛,頭發包起來戴了頭巾,也是細葛絲所織。司馬南弟前方十步外,是左夫子、郭夫子。
兩位夫子體力真強健,整段山路都跟著部曲一樣攀爬,偶爾才相互搭把手。下山接應者,有個和他們年紀相仿的人,應和他們是好友。此人剛正相貌,不笑時更顯威嚴,氣度跟左夫子、郭夫子截然不同。
“大父!”婢仆背上的卞恣朝此人呼喚。小家夥就在王葛後方。
卞望之看過來,朝孫女揮下手,並未過來。
原來此人是卞同門的大父!王葛心道:肯定是個官,他跟自己孫女招手都沒笑模樣,比桓縣令威嚴多了。
午時,眾人隻停了兩刻時候,吃的是早食時餘出的麥餅。
繼續攀行,背王葛的換了一個婢仆。這些婢仆都是謝氏精挑細選出的,攀爬時不輸部曲,非常穩健,王葛在她背上都打起瞌睡了。
下午申初。
終於到達!
先映入王葛眼簾的,是望不到頭的青步障。眾學童都從婢仆背上下來,隨隊伍走進長長的步障通道,腳下沒有雜草枝藤,被鏟的很平坦。每隔幾十步,步障斷開,可供人縱向穿行。
到達步障儘頭,崖體傾斜緩上,崖下的人忙碌穿行,多了數倍。有伐木、搬運者;有架設棧道者;有抗著鐵具、繼續往崖上而行者。
灰塵彌漫,幸虧有步障遮擋。
此處之前應當不止一撥勢力,從各色、各製式的行障就能觀察分辨。
果然,王葛這些學童被領到謝氏所在的行障區,這裡還有十一個的小鬥帳,鬥帳三麵圍堵,一麵可敞口。帳內鋪草席,席上有小案桌。帳的顏色深深淺淺,無一重複,王葛等學童一人一個。
太好了,晚上不必被司馬南弟摳臉了。
王葛特意等其餘學童選完鬥帳,然後進了謝據旁邊的那個。司馬南弟跑過來,笑著問:“謝據,我能跟你換位子嗎?”
那你先選那麼快乾嘛?謝據歎口氣,抱著自己的篋笥走到最邊上。他想挨著王葛,可誰讓除了王葛外,他年紀最長呢,又是兒郎,哪好跟女弟子爭。
司馬南弟又來到王葛右側的鬥帳,跟另一個剛滿四歲的弟子請求:“你能跟卞同門換位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