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屁話!”王翁拿小笤帚指下虎頭,心裡既舒坦、又生怕虎頭真因為開荒耽誤了讀書。
虎頭一抹淚,起身,一邊給大父母入睡的位置鋪被褥,一邊小聲誦道:“昔在帝堯,聰明文思,光宅天下。將遜於位,讓於虞舜,作《堯典》……”
“寅賓出日,平秩東作……”
小家夥鋪完被褥了,給阿父倒水、端過去,小嘴不停:“放齊曰……”
“驩兜曰……”
“嶽曰……”
他拿起大母的針,在自己頭上篦幾下,仍不停誦:“帝曰……”
然後給兩盞油燈小心添油:“明明揚側陋……”
最後來到王翁身後,先把笤帚拿一邊,再給老人家捏肩:“慎微五典,五典克從……舜讓於德,弗嗣。”
王翁聽不懂,但就是愛聽,也明白孫兒是何意思,歡喜的見牙不見眼。
“大父,你聽,我乾活不耽誤誦書吧?”
“不耽誤、不耽誤。”王翁把孫兒攬到懷裡。他環視這些孫女、孫兒,心內激昂,說道:“你們各個爭氣,咱王家,定會因你們興旺。阿菽,好好練手藝,今年五月,讓你阿父送你去鄉裡考匠員。”
“啊?”王菽立即詢問王葛:“從姊,我、我行嗎?”
“咋不行?忘了大父昨日說的話了,不試咋知不行?”
“說的好!”王翁這一嚷,小阿艾徹底醒了。
“嘻嘻,伯父。”她摸索伯父的胡茬,手心癢的笑起來。
王大郎氣笑,放下她:“行了,彆糊弄伯父了,玩會吧。”
子時一過,這個年就算過去了。
月那麼圓,照的鰥翁屋前一地白,跟下了層霜似的。王竹坐在井沿上,腿一下、一下踢著沿壁。
自賈芹出事後,晚上井沿都蓋上一塊厚石板,坐上來不必害怕了。他看著那顆枯樹,好像看到賈芹又在樹下,凍的發抖,拿著他那卷麻繩脫線的舊簡策。
王竹學著賈芹的語氣:“竹弟,其實我們同病相憐啊。”
他緊接著向想像中的賈芹回話:“我沒病,可憐的是你。你阿母有相好的,讓我瞧見了,那人一瘸一拐的,你阿母還歡喜的要命,那人還說,送給過你阿母一對啥帶鉤哩,你阿母說藏的可好了,連你這兒郎都沒告訴。”
“賈芹”譏諷:“元宵節啊,你阿父竟不來瞧你。”
王竹:“比不得你,你永遠陪你阿父了。”
“賈芹”大怒,身影消散。
王竹得意。
這時,鰥翁在屋裡喊:“阿竹啊,天冷,快回來。”
王竹一側腚,放個屁,朝井口冷笑:“送你一程。”然後推門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