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根手指被小家夥攥住。
周氏笑著道:“冷啥冷?哪過過這樣的好日子啊,有火盆取暖,你大母還給阿麥織了羊毛帽。”
王二郎問:“野山那咋樣?靠著江,到處都刮風吧?”
王葛隻看一眼二叔,繼續跟從弟哄話:“是挺冷。不過啊,冷不著我,阿麥說是不是?冷不著從姊,就冷不著阿麥。”
“咯…啊啊…”小家夥歡快雀躍。
王二郎喜道:“嘿,來,阿父抱抱。”
王葛擰身,沒稀罕夠呢,不給。
不能隻疼最小的,還得疼那幾個半小半大的。吃過午食,王葛像操碎心的老母親,又匆匆趕往東巷裡。
鄉塾條件簡陋,才入學的學童總共七個,都在一間屋。屋門大敞,裡頭仍不算亮堂,夫子挨著裡牆,阿艾坐在最前排,最後頭的王蓬和王菽幾乎和屋門平行。
王葛沒出動靜,在外打量,聽誦書聲陣陣。
仲冬往後,因墨凍、手凍,一般都是誦書多、寫字少。七學童正跟隨夫子念《急就章》,夫子念一句,學童們連念三遍。
此情景,王葛不禁想起南山館墅。文化教育的差異,最重要的便是夫子對於學術的領悟、授學之耐心,其次才是學舍環境、筆墨供給。還好,虎頭自念書開始,習慣把夫子在注釋外的講解,與他自己的理解全記錄下來,已經攢滿三大箱簡牘、紙冊,全搬到了東巷裡葛藤巷宅院。
酉初散學,阿菽三人沒精打采出來。
一個想,念書比編草鞋累,聊閒話的工夫一點不給,還喊得喉嚨怪疼。
另個想,念書比喂豬累,喂豬偷懶騙的是豬,念書偷懶騙的是自己。現在才明白,騙自己最難騙!
阿蓬早困得沒感慨了,眼周淚跡斑斑,打著大哈欠,等阿艾叫聲“長姊”撲向王葛,他才消了困勁,喜出望外。
東巷裡有三街六巷,王家新宅所在是六巷中最長的“葛藤巷”,家家戶戶貯葛藤紡線,王菽說,夜裡的紡車聲一直響到入眠。
王艾:“天明響得也早,比雞鳴還早哩。”
王蓬:“那我倒是不知道。”
說來很巧,自家隔壁就是劉泊家,王葛以前登過門送竹簡,所以記得。不用刻意打聽,住的時間稍久便知劉泊母子非本地人,寄住於任氏娘家的祖宅有五年,又遷離了葛藤巷。任家一直沒往外賣宅、賃宅,每隔十天半月的來個人打掃收拾一下。
天全黑時王禾回家,他在鄉亭沒有馬騎,每天皆步行來往。
在鄉裡住,除了弟妹們講的紡車噪聲,其餘事也不便利。首先是井離得遠,王菽膽小不敢靠近井,每天都得王禾回來把缸挑滿;洗衣不能一次洗多,不然晾掛起來後院子被占滿,走道擋來擋去;左鄰右舍的老人愛打聽事,不理睬顯得無禮,但是一搭話就容易說多。
王艾撅嘴告狀:“連咱家幾隻鵝都知道了。趙家姥還跟我打聽菽從姊歲數哩,我騙她說九歲,趙姥說那就算了,她孫兒十三了,差得挺大。”
王菽驚訝四連問:“趙姥?哪家人?啥時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