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叫少年嗓門再提高:“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可蠢人是不懂這道理的,還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混在我等學子裡。嘖嘖嘖,出門前也不照照,常年遭風吹雨淋的女娘,能跟常年誦書寫字的女娘一樣麼?就算穿身好衣裳也像偷來的!劉同門,你說,我這番話有沒有理?”
啊……真是好賤的嘴!謝據和卞恣都受不了了,剛想回身,被王葛扳著肩頭繼續走。
損人這塊,王葛上輩子都沒輸過:“有句話叫……獸同足者而俱行!凡獐頭鼠目者,為何裝成人、勉強直立行道了,還得叫上另個賊眉鼠眼的陪他尾隨在人群後?因為鼠輩均改不了慫怯的本心,即使出門前用鼠尿照影,自覺像兩個人了,出了鼠窩後,仍膽怯到杯弓蛇影,被隻死鳥嚇出鼠叫聲。”
劉姓少年瞠目:好歹毒的嘴,這是連他也罵上了?
哪知王葛沒罵完呢:“所以是人是鼠,隻憑受驚嚇時的叫聲就能分辨。女子被嚇,聲脆而亮,男子被嚇,聲短速止。唯有那男不男女不女的聲,自顧著躲危險不算、還把同伴往坑裡推的,就是慫鼠。不躲此類慫鼠遠些,還往跟前湊的,便是慫鼠同類!”
最後幾句罵話中,劉姓少年伸手踢腳、被驚叫少年捂著嘴往樹叢中拽。前者使勁掙開後憤怒質問:“你拖我乾什麼?被她這麼罵、就這麼放她走?”
那怎麼辦?“我,我還沒想好怎麼回嘴。”這種情況繼續跟著不就繼續挨罵嗎?
“嗤。”紀遠之與孫綽從一處大石後方走出。
倆鼠輩不知是誰發出的嗤笑,但紀遠之、孫綽眼中均現鄙視,倆鼠輩還是能看出的。驚叫少年先發製人:“小人行徑,躲在後頭偷聽!”
紀遠之:“我二人剛尋好清靜地,劃地為盤,以石子為棋,是你們有洞不鑽,在地麵上亂跑,擾人清靜。”
孫綽鼓著腮幫努力憋笑,這次郊遊沒白來。
劉少年歪頭齜牙:“你罵誰?”
紀遠之:“罵鼠輩。”
“你才是鼠輩!”
“哈哈……”女郎的笑聲輕揚。
驚叫少年轉頭前就慌出一背汗,打量,果然是心儀許久的諸葛女郎和鄧女郎。完了!他又在二女郎麵前丟人。
諸葛女郎喚道:“紀遠之,上回對弈沒分出輸贏,可敢再比一次?”
驚叫少年看呆,好似女郎喚的人是他:真是人比花嬌啊。
“啪”,他頭頂挨一扇,劉少年麵目猙獰,怒其不爭:“我若再跟你走一起,我就是豬!”
不提這倆鼠輩反目。另處竹叢後的彩石道上,桓縣令剛與司隸從事史王悅碰麵。王葛和學子的對罵終於停了,二人相視而笑,王悅說道:“這次我急著來踱衣縣,有三件事。吸取祖約之亂的教訓,也是為四年後的遠航籌劃……中軍,要在踱衣縣擇一地建火輜貯備庫。”
“我定全力配合。”桓式麵上平靜,心裡波瀾起伏。
中軍三十六營是陛下的親軍,建火輜貯備庫,就得駐紮中軍。連踱衣縣這樣的偏縣之地都被選中,可推算其餘郡縣也會建各種貯備庫。陛下先是選拔世家少年進州護軍營,再將中軍遣至各地……自太康三年開始的州牧製廢除,曆經四代帝王,州郡兵終是要被陛下全盤掌控了。
而桓家,自被成帝重用,必然世世代代效忠陛下。陛下強,桓家就強,這點無可置疑。
王悅:“第二件事。以南山館墅、清河莊兩所精舍為試地,包含小學,推廣一種新算器,算盤。以算盤替代算籌。”
桓式輕“噝”一聲:“我記得王葛考準匠師時,改良過遊珠算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