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今晚怎麼……”袁山甫一抬眼,夫子慣有的矜持變成驚、接著是怒!“逆子!”
砰,袁彥叔跪下:“阿父,我明早還得走。”
袁山甫返回書桉,把大尺換成普通竹尺,人攜勢、尺攜風的揀兒郎肉厚的地方揍。“你不是不入仕麼?不是不入仕麼,啊?不是不入、不入仕麼?呼、呼……”兒郎越來越皮糙,袁山甫打出一身汗。
袁彥叔:“風大,我掩上門你再打。”
“哼。”
父子倆一個坐回書桉,一個掩上門,沒閂,跪於對麵。“阿父知道我為司隸徒兵的事了?”
“王悅寫信給我了。你,你可是我大晉唯一的童子郎啊!”
建盛二年時,袁喬十歲,因熟誦《五經》、《三禮》,被豫州刺史舉薦。皇帝將袁喬召至國子學,策問經義之後賜“童子郎”身份,並賜字“彥叔”。
童子郎也屬郎官,這麼多年才出一個,為不為虛職,皇帝說了算。此後半年,袁彥叔在國子學讀書,每月都被召進宮一、兩天。
皇帝年輕,朝中都知陛下喜年少有誌者,可以說,袁彥叔的大好前程已經鋪開,誰知這小少年突然辭官了!
燭火把袁山甫手裡的竹尺照得更亮,袁彥叔解釋道:“當時為抓逆賊,我才答應王長豫暫任司隸徒兵,現已辭掉。”
“不早說!坐好說話。”
“是。”
“既已辭掉徒兵,明早急著去哪?”
“平州。”
袁山甫一怔,北伐之際,官家又發布功勳令,確是兒郎建功之時。“那裡最危險的除了戰場,還有隱藏於街市、鄉野的諜賊,切莫自恃武功大意行事。”
“是。剛才聽阿父話中之意,是在等誰麼?”
袁山甫看眼旁邊的刻漏:“等一名弟子,你也教過他。”.br>
“王荇?”
“嗯。他跟彆的學童不一樣,仲冬休歸後,誰教他?所以白天跟所有學童習《論語》,晚上我另教他《春秋》。笑什麼?”
“兒不敢笑,兒是替阿父歡喜,找到了好弟子。”
“比你強。”袁山甫原是衝著許詢才來清河莊授業的,經過細微觀察,發現王荇的天賦不輸許詢,且更刻苦、奮進。自從逆子辭童子郎、又從武,傷了他的心後,袁山甫誓要再教出一名童子郎來,數月的衡量,他終下定決心,選擇悉心教導王荇。當然,他暫不會跟弟子講這些。
叩門聲響了一下。
這是師徒二人商量好的,每晚王荇隻要見燭火透窗,叩一聲門進來即可,單獨補課的事勿張揚。
王荇進門,驚喜不已:“袁阿兄!”小家夥撲到袁彥叔懷裡,後知後覺失禮了,靦腆退後,先向夫子揖禮,再向袁彥叔揖禮,抿嘴笑眯了眼。
袁山甫擺手:“你袁阿兄明早又要離開,去吧,去阿荇那說會話吧,今晚不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