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賜孤兒院中。
秦衣冠盯著麵前這幅油畫,嘬了嘬牙花子,歪了歪頭,仔細的看了半天。
旋即。
他微微低頭,看著坐在畫架前,那個有些胖墩墩,麵容看起來憨憨的,老實巴交的六歲小男孩。
“伍大牛,可不可以告訴秦哥哥,你這畫的是什麽呢?”
伍大牛抽了抽鼻涕,“護工哥哥,這是一幅充滿了藝術氣息,並且引人深思的大作。”
隻見伍大牛伸出胖手,指了指油畫中央部分,那些縱橫交錯,基本就是隨意塗抹的黑色線條。
“這是一堆凋零的梅花。”
身穿白色護工服的秦衣冠點了點頭,“嗯...看出來了,很像。”
伍大牛又抽了抽鼻涕,指著油畫下側。
那應當是一個人影,成大字,四肢和軀乾上,畫著雜七雜八的黑色線條。
伍大牛甕聲甕氣道:“這是一個男人,穿著黑衣服,他有豐富的人生經曆,但他被仇家,用鋼釘釘穿了四肢,軀乾上也穿透了12根鋼釘,心臟啊,肺啊,脾啊,都被刺穿了,連大腸都穿成了九節,而且那些鋼釘還會自動旋轉,大腸成了九轉大腸。”
“哇。”
秦衣冠被迫連連點頭,“真的很有意境。”
伍大牛露出笑意,“護工哥哥,我這幅作品想要表達的含義,就是這個人雖然被釘死了,但卻被安葬在凋零的梅花下,悲壯又淒美,令人浮想聯翩,達到了‘蒙太奇’手法的新高度。”
秦衣冠撫摸著伍大牛的腦袋,溫和笑道:“這畫真不錯,秦哥哥給你打99分,至於剩下的那一分...哥哥認為,你應當用紅色顏料,略微點綴一下,也就是讓梅花盛開,這樣的話,整幅畫會變得很漂亮,對於‘安葬’這一個概念,也有一個很好的詮釋,畢竟,死人墳前的花,大多數都是開著的。”
伍大牛露出思考的神情,“可是我的手邊,沒有紅色的顏料。”.
秦衣冠非常有耐心,眼神柔和的看著伍大牛,“那你就去別的畫室找一找。”
“好的。”
“我相信我的油畫作品,會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伍大牛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屁顛屁顛的跑出了房間。
而這間畫室內,隻剩下了秦衣冠一人。
他盯著眼前這有些變態油畫,微微歎息,“好可憐的孩子們。”
旋即。
秦衣冠開始整理這間混亂的畫室。
收起孩子們扔的到處都是的畫筆,細心的擦拭飛濺的到處都是的顏料,擺正每一張桌椅,又為孩子們的小水壺中,注滿晾好的開水。
這裏是恩賜孤兒院。
十二年前,秦衣冠成為了孤兒後,便被王警官送到了這裏,在這裏安家落戶。
一轉眼,秦衣冠便成長到了十八歲。
孤兒院不收留成年人,秦衣冠也即將失去了留在這裏的資格。
但也是那一天,他忽然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決定留在這裏,成為一個護工。
一邊工作,一邊生活,同時照看這裏的孩子們。
所以,他的生活軌跡,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沒有搬家到附近的鐵鏽城,也沒有外出闖蕩,隻是成為了一個默默無聞,平淡無奇的孤兒院護工。
此時的秦衣冠,已經在這裏工作了7個月。
他穿著白色的護工服,帶著他最喜歡的白色鴨舌帽。
他很喜歡照看這些孤兒,這樣的生活令他覺得非常充實,並且有意義,也非常有價值。
隻是。
這孤兒院雖然搬入了元宇宙中,但那些孩子的心理疾病,仍舊如影隨形。
比如剛剛的伍大牛,這孩子患有一種[妄想症],而且暫時沒有太明確的稱呼,隻能歸於[血腥妄想症]。
所以,這六歲孩子畫出來的油畫,幾乎都是各種各樣的血腥屍體。
而且這孩子本身,還察覺不出什麽異常,隻是覺得這很合理,並且很美,他看向這些屍體,就跟別的孩子看向小豬佩奇、米老鼠等等卡通人物差不多。
不過話說回來。
那些正常孩子,在父母和老師的指引下,會畫出一些詭異的草坪啊、密集的氣球啊、扭曲的摩天輪啊,或者是一個身體比例嚴重失調的自己,牽著一隻小狗什麽的。
這些畫看起來都很幼稚,甚至很弱智。
但這畫在老師和家長眼裏,卻很合理,覺得孩子的世界就應該是這樣。
實際上。
幼稚的是老師和家長。
因為他根本不懂,孩子的內心,究竟在想什麽。
秦衣冠緩緩的擦拭著桌子。
伍大牛的畫,至少是他內心最真實的反饋。
但不管怎麽說,他是這個世界眼中的異類,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