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衣冠微微錯身。
隔著破碎的窗子看向院內,隻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身影,站在院子中央,正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的方向。
秦衣冠微微眯眼。
遠遠看去,這人的身形和樣貌,至少與魯州狼有八九分相似!
他立刻與豪斯醫生下樓,來到院中,緩緩向那人靠近著。
豪斯醫生輕聲道:“這種病人的情緒不穩定,我們所有的動作,儘量保持緩慢,避免刺激到他。”
現場很安靜,幾乎是針落可聞。
“這是夢!”
“這一切都是夢!”
隻見那人忽然一聲大喊,歇斯底裏,雙目圓瞪,他這一嗓子,也將遠處熱帶雨林中不知名的大鳥驚的四散飛起。
“我知道。”
豪斯醫生溫和的笑著,伸手示意對方放鬆,“我知道這一切是夢,但我進入了你的夢境,前來治愈你的疾病,你還記得嗎,我就是你預約的那位心理醫生。”
秦衣冠聞言,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豪斯。
隻聞豪斯醫生歪頭小聲道:“但先讓患者放鬆警惕,我們才有機會接近他。”
“哦!”
“是豪斯醫生!”
卻見那白大褂身影,忽然點了點頭,瞬間邏輯自洽,禮貌道:“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是那些異度入侵者。”
豪斯醫生此時做出驚恐神色,“異度入侵者?是那些可怕的夢境怪物?!”
白大褂身影重重點頭,“沒錯!您果然是一名專業的心理醫生!”
秦衣冠在仔細的打量著這白大褂身影。
他差不多60歲,頭發和胡子都已經瘋狂生長,亂成了一團,身上那件白大褂也充滿了破損和臟汙,似乎穿了十幾年都未曾更換。
腳上皮鞋的鞋底已經被磨損殆儘,被一圈圈草繩捆綁著,固定在腳上。
而他的手中,居然握著一把用林間藤蔓做成的長弓,背後的箭筒中還插著幾根金屬箭矢,這些箭矢是從環研究院的金屬籬笆牆上就地取材而來,又經過了他的打磨,剛剛偷襲豪斯醫生的金屬尖刺,就是這種箭矢。
至於他的相貌,絕大部分隱藏在野草一般的頭發和胡須中。
他的臉...
秦衣冠有些恍惚,仿若看到了一種錯覺,他麵容很像是魯州狼,當然也很像魯州郎,但秦衣冠又很確定,這絕對是另外一個人。
這種感覺,人們在生活中常常遇到,大多數人會發出一種感歎。
——他們長的太像了,但他們的確不是一個人。
“你怎麽稱呼?”
豪斯醫生微笑道:“你給我留言的時候,並沒有留下姓名。”
“我叫華胥。”
白大褂老者忽然挺了挺胸膛,他雖年過花甲,但身板強壯有力,此刻更是流露出一股自豪的神情,“37年前,我在13000名應試者中脫穎而出,成為那一年中,唯一個進入環研究院工作的新人,並加入了後勤管理組,成為了光榮的1級職員。”
“37年來,我勤勤懇額,努力工作,沒有一絲怨言,終於升職。”
“雖然我仍舊停留在後勤管理組,但我已經是一名光榮的2級職員了!”
豪斯醫生和秦衣冠聞言都是微微一頓。
而後。
豪斯醫生牽強笑道:“天道酬勤,努力付出,終有回報,恭喜。”
這一瞬。
華胥忽然麵色一變,神情嚴峻的看向天空,而後立刻抽出一支鐵箭搭上弓弦,直接將木弓拉成滿月,嗖的一聲射向空中。
豪斯醫生仍舊保持著溫和的笑意,“你這是?”
“我在射太陽。”
華胥謹慎道:“這裏是夢境,太陽是異度入侵者的化身,如果不將它擊落,那麽它會持續的收集戰略情報,最終毀掉這裏的一切。”
秦衣冠沒有抬頭,因為他不敢看向天空。
但看與不看的意義都不大,華胥的那根箭矢,此刻應該已經掉在某個草叢裏了。
“兩位隨我來。”
華胥小心翼翼,將兩人帶進了一處偏房,這裏位置隱秘,生活設施算是齊全,華胥將這裏稱之為‘臨時要塞’。
秦衣冠凝視著這個精神不太正常的人,開口問道:“環研究院裏的人,都已經‘睡著’了,你為什麽還‘醒著’?”
秦衣冠話語中的‘睡著’、‘醒著’,其實就是‘生’和‘死’。
他很好奇,夢將為什麽沒有殺了華胥。
“這位小兄弟,其實你說話不必這麽含蓄。”
“我隨患有精神疾病,但腦子還沒傻。”
華胥看著秦衣冠,“你的意思是,幼鼠為什麽單獨放過了我。”
秦衣冠深意一笑,“對。”
“我作為一個後勤組的2級職員,可以參與的事情很少。”
“在A小組中,我就是一個最低等的助手。”
“那段時間裏,我每天的工作隻有一個。”
華胥歎了一口氣,“那就是每天按時按點,關閉‘夢的波動’。”
秦衣冠眼神閃爍,“‘夢的波動’是給幼鼠製造噩夢的機器,換句話說,你華胥,每天的工作,就是終止幼鼠的痛苦。”
華胥緩緩的點了點頭,神情有些難以捉摸,“或許,幼鼠對我心存一點點感激。”
旋即。
華胥居然彎腰,在地麵抓了一把漆黑的泥土,泥土中還有一條紅色的蚯蚓在緩緩扭動,他看也不看,便將泥土放在口中裏咀嚼,片刻就都吞入了肚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