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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想過王子虛會真要苟應彪給他鞠躬道歉,包括苟應彪自己。
一個道歉是如此廉價,不過舌尖輕觸上顎,雙唇相碰,“對不起”三字便自然流暢地說了出口,再稍微一欠身子,已是極為隆重的大禮。
相較於評優和提拔這樣實實在在的好處,一個道歉是如此微不足道,過了,就忘了。星河流轉,江山依舊,錯誤的仍然會錯下去,失去的不會再回來。
正如一個優秀不足以告慰王子虛的過去,一個道歉也不足以填平王子虛浪費的人生。這個道歉的分量對於王子虛如此之輕,就如同摔得粉身碎骨後旁邊人遞過來的創可貼。
而這個道歉的分量也可以很重。在苟應彪那裏,這個道歉是職場不可承受之重。
眾所周知,領導是不可能錯的。如果領導錯了,說明執行得不夠徹底,隻要堅定長期執行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證明領導是對的。質疑領導有錯,本身就是一種擾亂軍心的行為。更別提讓領導低頭道歉承認錯誤了。
今天領導要是承認錯誤,明天就能有人不服從命令,後天就會集體造反。雪山的崩塌往往都是從一片叛逆的雪花開始。
但是,王子虛隻要一個道歉。不多不少。就要一個道歉。
因為這會讓他很爽。
爽了就很好很好。他甚至覺得,自己活到今天,就是為了看苟局那個油膩的地中海腦門子一低頭,不枉這九年的蹉跎。
苟應彪眼神瞪著王子虛,那眼神在說,能不能換一個?
王子虛依然站得如同旗杆一般筆挺,不換。
苟應彪眼神露出央求神色,不要給我難堪好不好?
王子虛挪開了視線,要的就是你難堪。
梅汝成開口道:“苟應彪,能不能把小王同誌留下來,就考驗你的政治智慧和政治定力了。”
苟應彪吸了吸鼻子,良久後,問道:“我能不能把門兒關上?有點冷。”
……
苟局辦公室的門打開了。此時單位所有同事全都擠在走廊裏,三三兩兩,像旱季趴在岸邊的蛤蟆。門打開,王子虛走出來,手裏攥著評優章程,器宇軒昂。
剛才苟局道歉的時候,王子虛同意他把門關上,那是他留給他最後的體麵。
但是在全程圍觀的同事們眼中,門關不關其實並沒有什麽區別。誰都知道門裏發生了什麽,不然根本用不著關門。
而且,這不透明的一扇門,反而讓圍觀的人心裏平添許多臆測。本來苟局也隻是簡簡單單低個頭,但門外的眾人腦海裏,什麽姿勢的苟局都有。想象力的恐怖之處就在於斯。
這扇門本來是為了遮羞,卻反而讓苟局顯得更羞,這是他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