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醒悟了,原來這些都是寧春宴的奸計。她就是想看自己爭辯的樣子。幸好他沒上當。
寧春宴笑著撥開垂到臉龐的頭發,清了清嗓子:“我其實是來跟你說,梅主任其實還挺欣賞你的。”
“是嗎?”
“你走後,他背地裏誇了你好久,”寧春宴說,“也罵了你好久。”
王子虛說:“我讓他失望了。”
寧春宴說:“我能理解你。”
“嗯?”
“我也不喜歡社交啊應酬,就喜歡老老實實呆在家裏,搞點自己喜歡的事。我跟沈清風那種人聊起來,就感覺渾身不自在,說實話,我覺得他是個……”
她用嘴型比了個粗俗的詞匯,王子虛大驚失色,想不到她這樣的淑女也會說這種詞。
寧春宴接著說:“但是你又不得不跟他們聊。大家雖然名義上都是仙風道骨的文人,但場麵上非常講究,一個比一個睚眥必報,小手段多得嚇人。要是一不留神得罪了一個,人家能在背後惡心死你。”
王子虛說:“聽起來挺無聊的。”
寧春宴歎了口氣:“是啊。挺無聊的。那麽,得知了文壇的真相,你還願意擠進來嗎?”
王子虛說:“願意啊。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是這樣的。”
寧春宴笑了:“你倒是個妙人。”
兩人又走了一段,王子虛說:“我從這邊拐彎,就回家了。”
寧春宴又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機:“那,加個微信?”
王子虛說:“我已經結婚了。”
寧春宴露出了被深深冒犯的表情,情緒有點不穩定:“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不禮貌!”
王子虛驚訝道:“怎麽了?”
寧春宴一臉受傷:“我跟你要微信又不是……又不是圖你身子。你手機裏除了你老婆,就沒其他異性?”
王子虛步伐停頓:“有,我媽,我奶奶……”
寧春宴一臉無語:“那我今天告訴你,不是所有跟你要微信的異性,都是想跟你搞對象!你這樣真的很不禮貌!”
王子虛內疚地拿出手機:“哦,那……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不加了不加了!你結婚了!我不配!”
“你配。你配。”
“我懂了。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你這個人是真的不會說話。”寧春宴一臉難以置信,“你這樣的人居然會有老婆。”
話雖然這樣說,但最終兩人還是交換了聯係方式。寧春宴回到家,她那個退休的大學教授的爹正坐在客廳躺椅上看書,臉上架著老花鏡。
“爸。我回來了。”
老父親放下老花鏡,用眼睛上緣盯了一眼一頭紮進自己房間的女兒,悠悠問道:
“今天跟梅汝成見麵聊得怎樣?有什麽收獲嗎?”
他沒有得到女兒的回答,良久,女兒才從房間裏走出來,遞過來一張紙條。老父親把紙條舉起來,念出上麵的文字:
“臥看梅花冬月白,恍疑暮雪滿前村。這是梅汝成寫的?”
寧春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問:“寧老先生,以你多年的古詩文涵養來看,您覺得,這首詩怎麽樣?”
寧冰儒舉著紙條,反複吟誦,然後道:“隻有一句詩,無法從思想和整體格調上去分析。又是現代人寫的,格律也沒什麽好談的。隻談意向,還是頗有古風味道的,但是太偏重於寫景,沒有多少深度,文字也不是很凝練。不過意境還是挺不錯的。”
寧春宴笑吟吟地問道:“那如果我告訴你,這句詩是半分鍾之內寫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