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這麼想著,馬重山的害怕也逐漸消減了,他安詳的合上了眼睛,仰起脖子,做出等死的準備。
脖頸上突然貼上來一條冰涼涼的東西,細膩濕滑,好像,好像一條從冰水裡撈出來的蛇爬到了他的脖子上。
馬重山沒忍住哆嗦了一下,這股涼意一下從他的心口往上竄到了天靈蓋,就在他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咽氣死掉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句模糊的話,仿佛與天邊的雲一起隨著雪花朝他飄過來。
“你想繼續活著嗎?”
什麼?馬重山結結實實的愣住了,他懷疑自己已經病入膏肓,開始產生幻聽了。銏
“想,還是不想?”
第二句話比先頭那句清楚一些,雖然同樣像是嗓子裡夾著一張砂紙,又沙啞又尖銳,但確確實實是人話,而且還是從眼前這條黑影身上發出來的。
馬重山渾身血液急停,急忙追問道:“什麼意思?你是誰?你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黑影
冷冰冰的笑了一下,“想活,明日就來布劄拉昂找我吧。”
話音剛落,馬重山就感覺自己的脖子一緊,隨後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帳篷內燈火通明,弟弟馬重峰也回來了。
馬重峰顧忌著兄長的情緒,隻提了一句人都已經找好了,明日就可以啟程回家。銏
一抬頭卻見馬重山正眼也不轉的盯著他,漆黑的瞳孔裡瞧不出一絲情緒。
馬重峰嚇了一跳,遲疑著問他,“哥?你怎麼了?”
“明天不走。”馬重山將腦袋轉了回去,直勾勾的看著上方尖角樣的帳篷頂,“你去打聽一個叫布劄拉昂的地方,那裡有人能救我。”
馬重峰愣愣應下,第二日便找了周圍的藏民打聽那個叫“布劄拉昂”的地方。
熟料那些藏民一聽到這四個字,都紛紛臉色大變,對此閉口不談,轉身就走,一副非常忌諱的樣子。
接連打聽了好幾個人都這樣,馬重峰便用了一點手段,有錢能撬鬼的嘴,終於讓他從一個老酒鬼那裡打聽到了消息。
布劄拉昂是一個隱居於烏托雪嶺峽穀深處的村子,雖然也隸屬於門巴族,但那裡比門巴族人居住的地方還要偏僻很多。銏
那裡的人基本是拒絕與外界溝通的,在外界藏族人的映像裡,那裡就是邪惡拉哇們的聚集地,非常恐怖,裡麵惡鬼縱橫,所有不能流入輪回的邪惡魂魄都會聚集到那裡。
即便是有動物失足進入了那片區域,不到片刻就會被裡麵的惡鬼啃食成白骨。
老酒鬼告誡他們,在看到峽穀內一塊天然形成的人形盤臥石頭的時候,就必須立即折返,再往後就徹底進入了布劄拉昂人的領地。
這其實也跟一個傳說有關,傳聞曾經有一位修行遊曆的僧人途徑那裡,看到那個峽穀上空黑氣衝天,隨即決定對這片區域念經超度,誓要在自己圓寂之前將所有的惡魂都超度進地獄裡,讓它們得以轉世。
傳說之所以是傳說,就是因為沒有真憑依據來證實,一切不過是捕風捉影。
馬重峰帶著兄長來到那處被皚皚的白雪覆蓋住的險峻山穀,在裡麵行走了一裡路,果然看到了一座外形非常像僧人的石頭。
再往內,怪石林立,這裡宛如一座坍塌之後的龐大古廟殘骸,走進去之後,他們看見了很多斷裂的小佛塔,殘垣斷壁黑黢黢的縱橫在白雪中,陰森又詭異。銏
胯下的馬兒到了這裡也變得急躁起來,仿佛已經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又是撅蹄又是噴氣,無論怎麼甩鞭子驅使,始終都不肯往前挪一步。
但馬重山堅持要進去裡麵,他有預感,裡麵一定會有他想要的東西。
無奈,馬重峰隻好下馬,將馬重山背到背上,繼續往裡麵走去。
這裡其實也並未如老酒鬼所說的那般恐怖,至少走過的這一路,馬重山兩人沒有遇上什麼詭異的東西,可見傳言非實。
不大一會兒,前方出現了很多石洞,一個個錯落有致,懸空在峭壁上,瞧上去非常像房子。
一部分石洞的洞口遮蓋草席毛氈簾子,擋住了呼嚎的冷風。
石洞的對麵則是未完全坍塌的神廟祭祀地,有一個非常大的石雕祭台,上麵血腥氣衝天,花紋詭秘,瞧著很像什麼鳥類動物的圖案,兩邊有非常大且繁複的翅膀。銏
馬重山兄弟兩人在這裡停留了三天,期間他們也曾試著找過這裡居住的人,但很奇怪,這些石洞裡雖然有人類生活過的痕跡,但卻並沒有活人的蹤影,仿佛這些人都憑空蒸發了一般。
第三天晚上,馬重山終於見到了之前那個主動找上他的那個瘦長的黑影人。
仿佛漂浮在空氣中的鬼影一般,和上
次一樣,那人是突然出現在馬重山的枕頭邊上的。
馬重山從睡夢裡被驚醒,一睜眼就瞧見一隻綠瑩瑩的狐狸頭,嚇得魂兒險些飛出體外,短促的尖叫了一聲,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張戴在人臉上的麵具。
那張麵具的下巴非常窄,尖眼長頜,形狀古怪的很,乍一看真以為是狐狸變成了精怪。
同一個石洞內休息的馬重峰卻什麼也沒聽見,睡的很熟。
狐狸麵具人對馬重山能如約到達這裡非常滿意,上前將馬重山直接拎了起來,帶著他走出石洞。銏
冷冷的月光下,馬重山看到,那座石雕祭台邊緣圍著十好幾個人,他們的臉上不約而同都戴著一張狐狸麵具。
看到這裡,張杌尋也明白了,看樣子這幫戴著狐狸麵具的批量產品,就是當年給馬重山弄了天壽蠶蠱的汪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