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月鏡花(1 / 1)

白玉玄郎 晚鳴天 1258 字 5個月前

在把腳落在湖上時,夜守白有想過會不會沉下去,要不要分出些玄光到腳上,隻是沒想到一陣輕微的漣漪蕩開後他就穩穩地站在了湖麵上。湖水如鏡,清楚的倒映著他的身影,天穹上鋪開的星辰,也在鏡湖的倒影中呼應著流動。就仿佛是從天上掬下了一捧,於是在這再不分天空和大地。而紫明娘娘,就這樣在前邊引領著,一身素衣,行進在這一湖倒懸的星空。離血月已近時,她停下步子,伸出了手,如月的華光在手間憑空而現,輕紗一樣將她籠住。於是,天穹的星星像累累的碩果般,如同聽到了豐收的呼喚,一顆一顆遙遙地墜下,它們落得並不迅速,像遊動的流星,不緊不慢地拖著燦爛的尾巴,劃向倒映著它們軌跡的鏡湖。落下的流星每有一顆躍入水中,就會隨之濺起一個俏皮的星光小人,它們一個一個聚過來,拉著小手,圍著紫明娘娘起舞。那間,隨著小人兒舞動,好像湖麵、天地都在翻轉,虛與實加速變換,夜守白感覺自己仿佛墜入湖底,墜入那顆血月之中。“到了。”場景的變換終於停止,溫柔的聲音在不遠處提醒著他。到此,眼前已是另一番場景,無數接天入地的石質鎖鏈,彌布著玄妙的古字,封鎖著天地中心的那隻怪物,但仍有無窮血光從它身上耀出,鋪滿這片世界。“有一種史詩的壯觀。”夜守白暗中評述著。“白郎呀,攻略可有做好。”玉佩也適時調侃他。“進來之前,雜音就已經反饋給我,血月的東西不比我高貴,那就說明,它不夠致命。阿青,我是莽,不是蠢。”“德性。”夜守白回頭向紫明娘娘示意下後,開始率先向怪物走近。混亂的低語襲作耳邊的洪流,恐懼的幻象在眼前不停生長,誘惑他又像是畏懼他,而他挺著玄光從中一一穿過,終於看清了那個怪物的全貌。那是一頭身上流動著人間月光的巨大白鹿,聖潔而邪異,祂被牢牢鎖住,跪伏在地,背上在鎖鏈的間隙中擠出一朵蓬勃綻放著的妖豔且盛大的血肉之花。夜守白一時好奇,回頭問道,“娘娘,百年前,你那些徒孫是怎幫你的?”“百年前,小逸為能祛除我身上的腐化,以月華為鏡做了一個法寶,他應詔上天後就將其留下,囑咐弟子每甲子持鏡來此,當然,並不須小友這般靠近,隻遙遙照一下即可,持鏡者也不會受多大影響。自從異寶遺失之後,常送來的就成了丹藥,也不必再到血月去了,都是直接交給我這具身體服下,輔助著讓這寶身保持乾淨。”“怪不得,娘娘,能把這些鎖鏈撤下,然後保證它出不去嗎?”“能的,我儘量維持。”紫明娘娘努力一笑,忽的問向夜守白,“還不知,夜小友家鄉的助威喊之詞是什?”“助威之詞?我們那兒,都喊......加油,也是勉勵之詞。”“加油?”紫明微微歪了下頭,像是在琢磨著意思,但是很快,她放下了頭緒,燦爛地笑起來。“那,夜小友,加油!”一輪清朗的月亮應聲浮現在血色空間,月光傾瀉,如柱般定住了她的詭化本體。那些纏繞的鎖鏈便趁此分離,再聚合起來時已成了四個通天徹地的擎天石柱,分立在四周,圈起一塊不小的空間。而月亮上,一個個俏皮的銀色小人興奮地舒展身體,蹦躂起來像跳水一樣一一躍入石柱之中,然後咿呀咿呀的費力遊動到石柱表麵,連成一行行玄妙銀光的符文咒語。一個結界就此由四個石柱張開,像鬥獸場一樣把夜守白和那開著血肉之花的白鹿圍在一起。紫明娘娘站在結界外,向夜守白招手呼喊,繼續助威喊:“夜小友,加油!加油!”“明明殺的是她自己,還是這起勁。”結界內,夜守白有些無奈。“有些人從來都是這樣。”玉佩悠悠道。“放心,該殺的殺定了,該救的一定救到。”夜守白做著承諾。不遠處,夜守白口中“待宰”的白鹿脫離了束縛,緩緩蘇醒,祂沒有如人所料地睜開沉睡的“雙眼”,血色紋路率先爬滿了祂的身軀,無數或大或小的眼球在紋路間努力擠開血肉猙獰而出,祂是在密密麻麻地睜眼!背上的血肉之花愈發妖豔的人,蓬勃的血色開始湧入那一片一片肥碩的“血肉花瓣”,無數血管狀的肉須像根莖一樣從花下源源不斷地迅猛伸出,像把白鹿當作基座般,更加緊密地擁抱、紮根向祂的身軀,抽飲著邪異的血液。夜守白瞧著,摸了摸眉間的眼睛,慶幸自己沒那多醜陋的眼球,得好好教育下什是真正的含‘睛’量,玄光早已盈身,眉間一道積蓄已久的灰色眸光率先凝練著向詭化白鹿電射而去。虛空中的血光擁擠的集結,相互交織、生長、結出第一朵美豔的血色之花,像是宣告祂的醒來。第二朵花從血光枝乾中健碩地分出,宣告祂的起身。祂在複還人間。隻是該死的灰光,卻就此帶著冒犯與褻瀆,劃過狡猾的弧度,將祂自得的讚禮——那些虛空中血色的盛開衝擊得粉碎。灰光到此還嫌不夠,竟繼續向祂冒犯而來。血紋白鹿仰頭長鳴,身前血光大盛,再次交織成一朵朵血色花朵,精準地攔下,消亡一朵又盛開一朵,終於將灰光耗儘。血色花兒消儘的瞬間,夜守白就已經借玄光躍至空中,一杆玄光凝練的大槍在他手中凝結,趁機向白鹿擲出。宛如天基武器墜落,血光壁壘儘管被白鹿及時喚出在空中層層壘起以作攔截,但仍毫無阻攔地被破碎消除。白鹿隻好再從胸口裂開了血肉,一張似怒似悲、如嗔如怨的哭號女首從麵爬出,它張開口發出詭異的哭音,那哭音宛如有了實質般,竟懟著即將貼臉的大槍硬是將其阻隔停滯然後一步步消磨殆儘。“回合製是吧。”夜守白乾脆虛空握拳,空中像是裂開一道幽深的縫隙,一點微小凝練的玄灰光芒從縫隙中浮落,向著白鹿緩緩墜去。白鹿頓時感覺到無窮無儘的壓力,仿佛被鎖定般,哪怕祂血眼引發著古怪的咒力,哪怕祂胸前的女首依舊哭音詭異,哪怕祂向著夜守白從祂的血肉中橫掃出遮天蔽日的血光,那點灰光,依然不急不緩,不曾動搖的向祂飄進。於是,祂混沌的思緒也這一刻,一同激昂成憤怒。背上血肉之花膨脹著爆開,一個鹿首人身的女性身影從麵痛苦地飛出,祂背後仍牽扯著無數血肉血管像臍帶一樣一根根連結著下麵的白鹿“基座”,像是提前結束了孕育般,想要先應付眼前的危難。受難者的悲歌在虛空中奏響,白鹿“基座”,無數或潔白或猩紅的血肉、眼球一塊塊地撕落,再紛擁著飛出,順應著吟唱,凝聚在鹿首人身怪物的手中,逐漸凝結成一個布滿了鬼眼的權杖。祂將之握住,輕擊虛空,一輪血月從祂背後浮現,萬千歌頌之聲浩大的響起,那輪血月便吞吐著血光宛如深淵般在詭異的唱響中扭曲著向前,似乎想要把那點灰光吸納吞噬。夜守白吃了白鹿一記血光,才在空中站定,他對白鹿的應對不屑一笑,耍帥般握拳一揮,那點灰光加速墜落,竟無視血月向鹿首人身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