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月牙聽見有腳步聲傳過來,雜七雜八的不像一個人的樣子。
懷疑自己的目的被人發現了,她隻能先將螃蟹放好,一個人出去打探一下情況。
可惜小公子沒給她機會,她這邊剛放下螃蟹,小公子的人影就出現在了她麵前。
她被人抓個正著。
月牙下意識的攔到螃蟹麵前,眼前的少年分明沒比她大幾歲,身穿白衣,外邊搭了一條黑色的素紗襌衣,他人冷的像前幾天下雪過後大樹上掛的雪碴子。
月牙在外邊逗留的時間長了,鼻子下巴都凍得紅彤彤的,此刻擋在螃蟹麵前。
神情間充滿了緊張:“那個,他犯的錯已經受到了懲罰,還請你放過他。”
小公子顯然沒有跟月牙溝通的想法,他薄涼的目光落在月牙的臉上,見她拚死護著一個小花子,隻覺得這個姑娘蠢的要死。
他從不和蠢人來往,回頭吩咐小廝:“綁起來,一起扔柴房裏。”
小公子吩咐完,手下的戲小廝一擁而上,抓著月牙就往上套繩子。
月牙氣的要死,剛才還好言好語的求對方放手,這會隻想罵人:
“我說你這人有病啊?我大周朝有律法,你憑什麽亂用私刑?
螃蟹是來偷東西的,可他又沒偷走,你把人打成這樣還想怎麽著?
再說他偷東西又不是為了自己,你看他的穿著,他沒爹沒娘,隻能乞討為生,好兄弟病了,他想給人治病,沒有銀子一時動了壞心思,他已經得到教訓了,你還想怎麽樣?”
小公子這會不光覺得月牙蠢,還覺得她傻。
他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沒跟月牙說半個字,隻吩咐自己的手下:“吵,把嘴堵起來。”
麵對這個油鹽不進的少年公子,月牙還以為自己能罵的他醍醐灌頂,誰知道他竟然要把自己的嘴堵上。
早知道這樣,她就應該跟大哥學武功,這會用武力讓他聽話。
沒見過這麽沒同情心的人,月牙一邊罵一邊掙紮,還是被人捆了起來。
泥鰍是後來被人帶過來的,一行五個人都人扔進了柴房,關了起來。
他們的嘴都被堵住了隻能用眼神交流。
泥鰍跟月牙示意,還有章魚沒被抓,希望有人過來救他們。
月牙沒看懂泥鰍的示意,還以為泥鰍說的是他們要死在一起了。
可憐她還沒嫁人,更沒看著元宵長大,這就要死了,委實有些虧。
小公子從柴房出來,有小廝過來通報,門外有人尋找一個找貓的小姑娘。
小公子皺了皺眉,“什麽人?”
小廝回道:“說是欽天監的漏刻博士叫什麽趙……”
小公子:“趙錦程?”
小廝點頭道:“是這麽個名字。”
小公子回頭看了一眼柴發裏的人,遲疑了片刻,吩咐道:“將幾個人放了。”
小廝不解:“都放了?”
小公子沒再說話,算是默許。
小廝返回柴房,手腳麻利的將幾個人的麻繩解開,催促道:“走吧,我們主人不追究了。”
月牙稀裏糊塗的被人放了,知道剛才那個少年公子變態,也沒敢多問,趕緊帶著幾個人離開。
小廝放完人回去複命,少年小公子沒問幾個人的去向,吩咐小廝道:“過幾天爺爺六十大壽,給趙家送去兩份請帖。”
小廝表示知道了。
泥鰍剛才受了傷,螃蟹由另外兩個花子扶著。
月牙擔心少年公子反悔,再把他們抓回去,恨不得長兩隻翅膀飛出去。
一直到大門口,眼看著曙光在即,這才有了思索的時間:“剛抓了我們,怎麽又把我們放了?”
泥鰍猜測道:“剛讓章魚去你家報信,可能是你家來人了。”
月牙腳步一頓,想到大哥嚴厲的樣子,惶恐道:“章魚真去了我家?”
泥鰍哭唧唧的說道:“沒辦法,我打不過他,誰知道這麽巧那個瘋子就來了,隻能讓章魚去報信。”
月牙恍然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恨不得把自己重新綁起來送回柴房了。
幾個小花子沒她想的這麽多,先出了大門。
月牙磨磨蹭蹭的跟在後邊。
趙雪窩沒看見妹妹,詢問走在最前邊的泥鰍:“月牙呢?”
泥鰍回頭指著門裏道:“在後邊。”
趙雪窩二話不說,大步流星走到門口揪住了月牙的耳朵,同時凶巴巴的掃了幾個花子一眼:“你們幾個都跟我回去。”
趙雪窩手勁大,月牙痛的直咧嘴,伸手去推趙雪窩的大手:“你鬆開我,耳朵要掉了。”
趙雪窩好笑道:“這就要掉了?你私闖民宅,怎麽沒想到耳朵要掉了?”
月牙爭辯道:“那我是因為什麽,還不是為了救人?”
趙雪窩涼涼的看了她一眼:“你沒有家人?沒有大哥?”
月牙的耳朵被趙雪窩揪了一路,進門就開始扯著嗓子求救:“嫂子,救命——”
“嫂子,救命啊——”
趙家人擔心月牙,都等在門房裏。
看見人回來了,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趙雪窩眼見著小娘子的身影,擔心自己挨罵,先鬆了手。
月牙趕緊跑到薛彩櫻身邊,告狀:“嫂子,你看我哥,險些沒把我的耳朵揪掉了。”
薛彩櫻心疼月牙,狠狠的白了趙雪窩一眼,然後檢查月牙的身體,見她沒什麽異常才放了心:“月牙,有沒有人為難你?”
田氏一共養育了三個子女。
雨生從小聽話,罵都沒挨過,趙雪窩是最混的一個,可她都沒怎麽動過手。
今天是被月牙氣壞了,也不管她是不是女孩子,抄起笤帚就衝了出去。
“趙月牙,今天不斷你的狗腿,你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田氏是真下了狠心,使勁往月牙身上打去。
月牙一個沒防備,結結實實的挨了一笤帚,痛的她哎呀一聲慘叫。
“娘——”
田氏一下不解氣,掄起笤帚又打了下去。
剛才薛彩櫻忙著檢查月牙的身體,沒注意到田氏的舉動,這會有了防備,趕緊將人拉到身後,同時伸手去攔。
卻不想田氏沒收住,竟然誤打到了薛彩櫻的手臂上。
田氏使足了勁,痛的薛彩櫻感覺自己的胳膊都要斷了。
趙雪窩光顧著生氣了,反應慢了半拍,眼看著笤帚打到薛彩櫻的手臂上,比他自己挨了打還疼。
“娘——”
趙雪窩心疼媳婦,要是別人他這大拳頭已經打出去了。
可動手的人是他娘,又不是故意的,這股勁隻能吞下去。
“娘子,你沒事吧?”
平時捧在手上,放在心尖上,連稍微重一點的活都舍不得讓媳婦做,如今挨了那麽重一下,趙雪窩急紅了眼。
他沒處使勁,狠狠的瞪了月牙一眼:“你給我等著。”
趙雪窩的眼睛都紅了,月牙害怕他這個樣子,慌忙躲到趙老二身後。
隔著趙老二衝趙雪窩喊:“那我也挨了打。”
她也心疼嫂子,這個時候這麽亂,她哪能顧得上。
田氏沒想到自己打到了兒媳婦,心裏後悔不已,可打都打了,她也收不回來,怒視著月牙,恨不得再給他兩下子。
薛彩櫻知道田氏不是故意的。
自從嫁進趙家,田氏對她像親女兒一樣。
本來家裏就亂,她可不能添亂了,趕緊說:“沒事,打的一點都不重,我穿的又厚,一點事都沒有。”
趙雪窩不信她的話,想拉著人回屋檢查一下。
就見泥鰍帶著幾個人跪到了他麵前。
“月牙大哥,月牙娘,你們別打月牙,要打就打我吧。”
泥鰍抹了把鼻涕,給趙雪窩和田氏磕了個頭:“這事不怪月牙,是我們求她的,我弟弟金魚被人打斷了腿,缺銀子治病,我們就去偷了人家的銀子,被人抓住,扣了螃蟹,我們也是沒辦法,再不去救人,螃蟹就被人打死了。”
泥鰍的幾個小夥伴也都跪到了地上,不停的為月牙求情,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螃蟹受傷重,不光餓了兩天一宿,還被拖了這麽遠,此刻沒有人扶著,他撐不住身體倒在了地上。
可他堅持給月牙求情:“都是我不好,你們別怪月牙。”
田氏剛才沒注意到螃蟹,一來人多,她注意力都在女兒身上,再者天色太暗,他混在人群裏,這會發現他傷的嚴重,趕緊過去檢查。
“哎吆,這孩子怎麽傷的這麽重?”
趙雪窩也沒想到螃蟹受傷這麽重,偷幾十兩銀子確實是大罪,被打一頓也應該,可螃蟹已經沒了半條命,顯然早已經超出他該承受的。
聽見田氏喊他,趕緊過去查看。
這一看不要緊,發現螃蟹至少斷了兩根肋骨。
他趕緊把人抱起來:“娘,我送他去醫館,你們先回去。”
他急忙往外走,還不忘囑咐月牙:“送你嫂子回屋,看看她的手臂。”
月牙下意識的說:“我跟你一起去,”卻被趙雪窩一個冷刀子眼嚇回去了。
薛彩櫻以前經常挨打,田氏這一笤帚雖重,可和以前繼母打她相比,根本算不上事。
嫁進趙家這麽久,她被人疼著,捧著,已經快要忘了挨打什麽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