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一片死寂。
葉綰綰迎著眾人目光,靜靜站在內寢門口處。
所有人都在望著她,似要從她的一言一行中,探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
卻唯有她,被曲煙說的滿心茫然。
她的確知道解憂草,也的的確確同封堯一起去了斷崖山,將解憂草帶了回來,可是……曲煙為何要說那番話?解憂草她分明早已交給封堯!
葉綰綰思緒紛雜,不覺伸手,習慣般摩挲著手背,袖口卻一聲細微的清脆聲響,倏地身軀一僵。
她緩緩望向封堯,這個自伊始便極為淡定從容的男人。
良久,她將手探入袖口中,那裡不隻是錢袋子,還有……一個圓潤的玉瓷瓶。
封堯的目光,同樣緊鎖在她的袖口。
葉綰綰自是不傻,想必……這玉瓷瓶裡裝的,就是那解憂草熬製的解藥吧。
封堯是何時放進來的呢?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掩去眸中的自嘲,繼而想到,她與封堯初初進宮那日,碰見養心殿的太監,他對她故作親熱,那時……她袖口微沉,她卻因著他的靠近心生緊張,並未仔細檢查。
可原來連故作的親熱,都隻是利用罷了。
這宮內鮮少用到錢袋子的地界,加上當晚她便換下了白衣,自然察覺不到這玉瓷瓶。
今晨,麵見聖上時,封堯甚至特意提及“換上入宮那日穿的白衣,還算雅致”,他從不管她的穿著,今日還是第一次。
還有……他不能讓皇上察覺到他與曲煙之間的所謂“情誼”,將她推出去,最合適不過了。
這就是封堯的手段。
一個不曾知會她、卻將她算計在內的手段。
此刻,封堯正緊盯著她,等著她接下去的言行呢。
葉綰綰垂眸,避開了封堯的目光,同樣掩去了眸中的諷意,緩緩上前,鄭重跪下:“啟稟皇上,曲妃娘娘所言極是。家父對一些奇珍異寶甚是感興趣,其中便有一株解憂草。曲妃娘娘的解憂草根須,也確是我所贈。”
一番話,全然將此事應了下來。
太子震驚望著葉綰綰:“不可能!”他幾乎立刻站起身。
“寧兒!”皇後臉色大變,方才的端莊優雅全然消散。
“放肆!”皇帝陡然一拍龍榻,聲音不大且嘶啞,因著氣急攻心,又咳嗽了許久,吐出幾口帶血塊的黑血。
“聖上保重龍體。”禦醫匆忙上前。
皇帝卻理也未理,隻扭頭看向葉綰綰:“這麼說,你手上便有解憂草?”他聲音滄桑,啞聲問道,渾濁的雙眸,帶了一絲亮光。
這麼想活著嗎?葉綰綰的手,攥緊了玉瓷瓶,一旁封堯似諷笑一聲,她轉眸望去,他卻已然恢複平靜,正垂首做孝子狀。
“是,父皇,”葉綰綰將玉瓷瓶拿出,攤開掌心,“解憂草壽命有限,家父便將其製成藥丸,無損其功效。”
“試一試。”皇帝一揮袖,禦醫立刻了然,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將玉瓷瓶拿了過去,同一旁太醫署的人試著。
太子臉色早已灰白如紙,不再跪,而是癱在地上。皇後依舊沉靜在側,端莊跪在原處。
不知多久,禦醫終於試完了,恭恭敬敬將玉瓷瓶呈上前來:“稟聖上,此藥丸其氣味、色澤、藥性,均與藥理上的解憂草描述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