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輕男子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層小樓前,他麵色複雜地看著這未上牌匾的小樓歎了口氣。“要賣掉這嗎?”他搖搖頭乘車離開此處,前往不遠處的高鐵站。李岩,一位沒有野心的富二代,兩年前他在老家買下一塊地皮,之後花費重金改造成這座茶樓。他沒指望茶樓賺錢,隻想有一處安靜生活,又有點小事可做的地方。好在父母並未反對,故而有了這座茶樓。茶樓坐北朝南,四周人煙稀少,風景格外秀麗。一條小溪流經茶樓後方,溪的對岸是茂密的竹林,兩邊幾十米的銀杏樹帶環繞兩旁。一條雙車道的瀝青路麵從十幾米高的楊樹林中穿過,路旁有條三米寬的河流,河水不多,卻清澈見底。不料一年前,茶樓剛剛建好,李岩父母卻出了車禍,雙雙成為植物人。李岩前去掌管公司卻發現公司已經麵臨倒閉,自知能力有限的李岩變賣產業,這才勉強還清債務並且支付了兩百多萬的醫藥費。醫院,李岩看著自己卡幾千的餘額,眉頭緊皺。“當時地皮加建築裝修大概花費七十萬,賣出去價格得跌上不少,也就夠一兩年的醫藥費。”李岩失神地望著病床上的父母,想起一年前醫生說的話。“病人醒過來的幾率很低,而且就算醒過來也可能麵臨著癱瘓的情況,希望你有個心準備。”李岩的父母這一年都未曾蘇醒,他的心也逐漸沉到了穀底。植物人這種病,越到後麵醒的概率越低。他所期待的那個奇跡似乎越來越遠。李岩一直知道父母有一顆望子成龍的心,隻是他們尊重自己的選擇。他前半生安安穩穩,沒有大的作為,沒有遺憾,唯獨對不起父母的期待。他看著躺在床上的父母時常會想,這輩子是還不上父母對他的付出了,他可能要懷著這種心情走到人生儘頭。李岩眼神堅決,下定了決心。“罷了,先經營一陣子茶樓,實在不行再賣掉它吧。”這時手機鈴聲想起,李岩看了眼手機來電,是朋友陸錦的電話。“喂,找我什事?”陸錦那略帶高興地聲音傳來:“李岩,古玩一條街,速來。”“我還要照顧我爸媽,你們玩吧。”“你先找護士幫幫忙,我知道你缺錢,我這有個發財的機會,趕緊來。”李岩看了看父母,想到卡幾千的餘額道:“我馬上到。”陸錦是李岩的眾多朋友之一,卻是唯一一個不遺餘力幫助他的朋友。當時李岩急需用錢,向其他酒肉朋友借,他們都隻是給個一兩萬意思意思,之後他們基本和李岩沒了聯係。隻有陸錦一下拿出十萬塊錢,還向他說不夠的話再借。他們都清楚這次借出去的錢沒有要回來的可能。李岩理解他們的種做法,他很感激這些朋友能夠伸出援手。他記著每個幫助過他的人,等以後他有能力了一定會償還。古玩一條街離醫院隻有三站的距離,公交車十分鍾就到。李岩很快找到了陸錦,他正盯著一個花瓶看個不停,周圍更是擠滿了看熱鬨的人。李岩側身擠了進去:“陸錦,你在這看什呢?”陸錦轉身瞧見李岩擠了過來,便連忙把它拉到花瓶旁邊大聲道:“你看這個花瓶怎樣?我準備等後天爺爺過生日時送個花瓶給他。”李岩詫異地看著陸錦。“他這是怎了,一個花瓶而已,至於大呼小叫嗎?”李岩搖搖頭看向花瓶,他沒接觸過古玩,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些用放大鏡看花瓶的人是你的人?”“嗯,我爸的朋友。”“你怎玩起古玩了?這麵水很深的。”“放心,這些都是專家,至少不會買到假貨。”說著陸錦把胳膊搭在李岩肩上,推著李岩往屋內走去。人群被屋外的動靜吸引,此時屋內無人關注。陸錦在李岩耳邊小聲道:“其實我來的目的不是為了花瓶,而是一塊玉佩。”他往屋內一個方向暗中指了指。李岩打眼望去,是一塊五厘米左右的龍鳳玉佩擺在櫃台,看起來平平無奇。許是看出了李岩的疑惑,陸錦解釋道。“這塊玉佩其實很值錢,我來不及和你細說,等會你配合我這樣做。”陸錦在李岩耳邊小聲說了一個常見的伎倆。李岩道:“不是,你讓我理理,我現在有點亂。”李岩懷疑陸錦在坑自己,或者他被別人騙了。不過他已是一無所有,沒有值得坑的地方。那陸錦被騙了?李岩問道:“你的消息可靠嗎?別遇到騙子了。”陸錦信誓旦旦道:“千真萬確,相信我。”猶豫再三,李岩還是答應下來,該說的自己已經說了,他相信陸錦有自己的判斷。“好,我配合你。”兩人有說有笑裝模作樣地走出房間,陸錦對著幾位專家道:“王叔,這個花瓶怎樣,是真貨嗎?”拿著放大鏡看花瓶的中年人起身道:“花瓶是真的,就是這價格不值老板說的那個價。”一個相貌平平,帶著玉扳指的男子站出來反駁道:“既然花瓶是真的,怎就不值這個價,我覺得八十萬都要少了。”王叔沒有搭理老板,他對陸錦說道:“小錦,這個花瓶最多值六十萬,你要是喜歡的話,我那有個和這個差不多的,我把它轉手給你。”“隻是要花點時間,我的那件在國外。”陸錦皺眉思索,似是權衡利弊。老板見狀頓時急了,這是在斷他財路啊,他拍著胸口保證:“陸先生,我這件花瓶真的值八十萬,這已經是成本價了,我以我家店的名聲保證。”接著他又把矛頭對準王叔道:“你說不值就不值嗎?證據呢?”王叔一時語塞:“這,,我還能騙小錦不成,我和他父親可是多年好友。”“走吧小錦,我看這老板就是在胡攪蠻纏。”老板頓時不樂意了,好不容易來了個金主,怎能說放走就放走。“陸先生,坑熟人都是行常玩的把戲,你可不能輕信別人。”陸錦搖搖頭道:“王叔不可能坑我的,算了,我再去別處看看吧。”陸錦說著佯裝要走。老板見狀暗罵一聲蠢貨,然後急忙道:“陸先生說的對,這樣吧,我也知道陸先生急著要貨,價錢方麵我們再商量商量。”陸錦聞言止住腳步對李岩道:“你是不是也快過生日了?”李岩道:“下個禮拜。”陸錦想了想對老板道:“這樣吧,八十萬就八十萬,我也不想再跑一趟。”“不過你讓我朋友再挑兩件小玩意當我送他的生日禮物。”不等老板說話李岩率先道:“不行不行,我不喜歡這些玩意,你買王叔的花瓶就可以了,還能便宜二十萬呢。”王叔也在一旁附和。陸錦搖搖頭:“時間來不及,我也懶得逛了,就這定了吧。”李岩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道:“好吧,就是讓你虧錢了。”老板心一喜,可嘴上卻抱怨道:“我這花瓶已經是成本價了,還得搭上別的東西,是我虧錢才對。”“唉,算了,虧點就虧點吧,你在屋挑吧。”陸錦驅散了看熱鬨的人群,他們則來到屋內。老板道:“小兄弟,你看你要什物件。”李岩繞著玻璃展櫃轉了一圈又一圈,滿是嫌棄道:“怎都破破爛爛的,這些不會都是假貨吧。”老板提高聲音道:“小兄弟,話可不能亂講!我店不賣假貨的!”李岩見時機差不對了,便走向那塊玉佩。這時他卻瞥見另一個方向一個東西動了一下。李岩頓住腳步,好奇地向那邊走去,一個簽筒安靜地立在展櫃之上。他拿起簽筒仔細打量,簽筒比想象的重上不少。簽筒渾身漆黑,看上去有些老舊,筒壁沒有任何圖案,簽上也無內容。李岩得意道:“老板,你說店沒假貨,你看這簽筒,竹簽上都沒有內容。”老板笑了笑:“這簽筒我收來就是這樣,不過卻是實打實的老物件。”李岩沒發現簽筒有何異樣,他放下簽筒轉轉悠悠到了玉佩跟前。李岩拿起玉佩在身前比劃了兩下:“就這塊玉佩吧,我還能帶在身上跟人吹牛。”老板眼睛一轉有些貪心道:“小兄弟好眼光,不過這塊玉佩價值十萬塊,你要是搭這個的話多少得再補點錢。”陸錦一聽不樂意了,他指著老板氣急道:“這玩是吧?行,我們走,不買了。”說著他就帶頭往外走。老板看著幾人乾脆利落地走出店鋪轉了彎這才意識到陸錦是真的不想買了。他趕緊跑出店鋪叫住幾人:“陸先生,陸先生,我們再商量商量如何?”見陸錦不理睬他,老板知道自己貪心了,他急忙上去拉住陸錦陪笑道。“陸先生,是我的不對,玉佩不補錢了。”陸錦轉過頭冷眼看著他道:“不補錢了?”“不補了。”陸錦這才回到店中,他瞪了老板一眼道:“那個簽筒和玉佩都給我包起來,八十萬我轉你。”老板支支吾吾道:“這簽筒...”陸錦收起手機有些不耐煩道:“就八十萬,送不送?”老板理虧,隻得妥協道:“送,送你了。”陸錦這才心滿意足:“早這做不就得了。”老板也有些懊悔自己貪心幾百收來的玉佩,這四十塊收的簽筒就這沒了,好幾頓飯錢呢。付完賬,陸錦讓老板開了發票,並且給了他一個地址,然後拿著玉佩和簽筒離開了店鋪。距離店鋪幾百米,陸錦這才道:“李岩,這塊玉佩價值五十萬,你和我打配合輕鬆把它搞到手,我待會轉你十萬,就當是你的演出費了。”李岩了解陸錦不喜歡婆婆**,而且他目前確實缺錢,故而他點點頭道:“謝了。”李岩心知肚明,陸錦要是直接買玉佩照樣能撿漏,但他卻故意繞這一大圈帶著自己,明顯是想照顧自己,陸錦的這份恩情他記在心了。事實上陸錦還真就得演這一出戲,這樣他拿到手的玉佩就沒有記錄,到時候把玉佩轉手一賣,這樣賺的錢家人不知道。這筆錢就成他的私人小金庫了,當然給李岩十萬是有幫助的成分。這位王叔和其餘人都是陸錦找的臨時演員。李岩著急回去照顧父母,陸錦急著去賣玉佩,在街口陸錦把簽筒給了李岩後兩人分道揚鑣。回到醫院,李岩看到短信,銀行卡到賬十萬,他心稍微鬆了口氣。“眼下幾個月不缺錢了,不過怎讓茶樓的人流量多起來呢?”李岩老家在北方,小縣城,有喝茶習慣的人並不多,更何況大家都沒那個閒工夫出來喝茶。李岩想到的辦法是搞多樣化,茶樓不隻品茶,可以增加一些額外的盈利方式。比如弄些棋牌室,搞些活動,在網上進行宣傳,打造網紅店等等。但茶樓有一個致命缺點,位置偏僻。這些增加客流的想法能否成功還需要時間去檢驗。不知不覺,李岩趴在病床前睡了過去。而被他隨手放在床頭櫃上的簽筒此時正散發著淡淡的黑霧,黑霧一點點湧入李岩的腦中。李岩做了一個夢,一個無比真實的夢。在夢有一個身高三丈,被黑霧籠罩的巨大身影,那碩大而鮮紅的雙角額外醒目。它麵目猙獰聲音嘶啞:“李岩,我為惡魔,可救治你父母,你是否願意以效力於我為代價,換取你父母安康。”明明惡魔語氣平靜,李岩卻覺得有股威壓壓的他喘不過氣來。李岩現在十分清醒,他知道這是在夢,但又知道,這不隻是夢。他此生無所求,唯有報恩父母。李岩沒有過多猶豫:“我願意。”惡魔平靜道:“好。”隨即一抹黑光射入李岩腦中,李岩渾身動彈不得,隻能皺著眉眼睜睜看著黑光撞向自己。他以為這是什枷鎖,就像小說被別人奴役後簽訂契約一樣。但黑光消失,李岩腦海中隻是多了些信息。這些信息告訴他應該如何做。信息不多,李岩很快就看完,等李岩看完信息便悠悠轉醒。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簽筒在心想道:“你是惡魔?”之後輕晃簽筒,一個竹簽掉落在地,李岩撿起一看,本應是空白的竹簽上多了一個字。“是”李岩心中五味雜陳,他一時不知和惡魔做交易是對是錯。但一想到父母有了醒來的希望,他就不會後悔做出這種選擇。既然看不到遠方,那做好當下的事即可,畢竟未來是由現在組成。李岩叫來護士交代幾句,之後急忙趕往車站坐高鐵回老家。他要去做惡魔交代的事情。三個小時後李岩抵達老家縣城,他在高鐵站口叫了輛車,不到十分鍾便到了茶樓。茶樓位置唯一一點好處就是距離高鐵站近,不過坐高鐵的人一般也沒有閒工夫來茶樓品茶。夏日炎熱的天氣在這仿佛失去了方向,隻有零碎的光斑稍作點綴。路的儘頭就是茶樓,一個圍著柵欄的三層小木樓。李岩打開門走入其中,屋內裝修簡約,光線充足,一些簾子櫃子作為隔斷分割成許多小空間。這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李岩親自挑選,他真的很喜歡這,想要打造一個自己喜歡的居所。李岩把簽筒放在收銀台上,隻見簽筒上黑芒閃過,一道黑色薄膜像氣球般快速膨脹,在接觸到牆壁時破裂開來形成道道紋路附著於其上。木質紋路的牆壁多了黑紋點綴,更顯神秘且深邃。這是惡魔把此處作為根基的情形。李岩已經想好了茶樓名稱“就叫做‘亞林茶樓’。”李岩話一出口,門旁的樹木像是有生命般長出藤條,在大門正上方繪製出這一名字,詭異又古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