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綰綰並未有太多時間用在傷心上。
為父親潔身淨麵,準備殉葬之禮,發喪訃,告親友,備棺請祖,入棺守陵……
還有太多的事需要她做。
好像一夕之間,她突然便從那個依賴著父親的小女兒,變成了能撐起整個家的大人。
葉綰綰吩咐了人去備了殉葬禮,管家也幫了不少的忙。
她決定自己親自為爹淨麵。
可管家終有些放心不下,隻在離去時說了句:“小姐,老爺生前,便說你定會扛起來的。你……堅強了許多。”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女子,以及久未露麵的王爺,那一聲“王妃”,管家終究沒喊出口。
可葉綰綰的雙肩,卻險些被這句話壓垮。
她很想對管家應,她其實一點兒也不堅強。
卻道不出口。
管家搖頭歎息著走了,卻碰見迎麵而來的人時一愣,卻很快反應過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而後匆匆離去。
“葉綰綰。”扶閒走上前來。..
葉綰綰抬頭,許久微微頷首:“多謝扶閒公子了。”聲音親疏得體,進退有度。
扶閒凝眉:“葉綰綰,你這番故作堅強的模樣,真是讓人一眼便能看穿。”
葉綰綰睫毛顫了顫,可管家便沒看穿,她也瞞住了所有人:“扶閒公子還有事嗎?”她輕聲問。
扶閒神色一僵,唇角緊抿片刻:“你其實大可不必故作堅強。”聲音低沉。
葉綰綰頓了頓,許久抬頭看著他勉強勾唇:“多謝你了,扶閒。”她再次道謝。
扶閒凝滯,眼底似有怒火,卻終究歸於平靜:“封堯從未露麵,可需本公子幫你將他喚來?”他說得極為隨意。
封堯……
聽著這名字,葉綰綰隻覺有些恍惚,許久,她隻是笑了笑,沒有應聲也未曾否決:“我想一人靜一靜。”
扶閒仍舊垂眸緊盯著她,不放過她一分變化,可最終還是收回目光:“好。”話落,他一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偌大的主屋,隻有葉綰綰一人了。
她緩緩走回房中,擰了擰一旁泡在清水中的巾帕,而後朝著床榻走去。
下人已經幫葉長林換上了新的綢緞衣裳,除了臉色泛著些許青白外,一切都如活著時一般。
她一點一點替他擦拭著臉頰。
“爹,您其實一點都不俊朗,”擦著擦著,她驀然出聲,“誰讓您什麼事兒都自己扛著,連知會都不曾知會我一聲呢?”
可周遭儘是一片死寂,再無人橫眉反駁她的話了。
“方才,我開玩笑呢……”許久,葉綰綰重新開口,“您很是俊朗呢,娘一定再被您吸引了……”
她伸手,抬起他的頭,替其整理著有些亂的發。
枕下,卻突然露出了一封書信的一角。
微微一怔,葉綰綰將信抽出,看見上麵字跡時一怔。
她很是熟悉那字跡,前世今生,深刻入骨的熟悉。
葉綰綰微頓,最終將書信撕開。
信上隻有四字:本王應你。
她手一僵,方才發現,這封回信下,還有一封去信,上書“靖元王親啟”。
爹的字跡。
她徐徐展開。
“葉某彆無所求,但求靖元王一生護非晚安生。我知靖元王心有佳人,當初逼親一事,日日煩擾在心。曲妃入宮乃是因著曲府求我打點一番,與非晚無關。然,求靖元王看在葉家儘力相助您成就大業之情麵上,留非晚在王府,護非晚衣食無憂,予非晚一個家。”
爹給封堯的信,字字懇求。
原來,他知道封堯根本不喜歡她,知道封堯的野心,他卻依舊陪著她演戲,聽她說著“封堯喜愛她”的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