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綰綰在宮道上一路朝前走著,越走越快,到最後近乎小跑。
頭上的發有些散亂,身上的素色衣裳在夜色裡劃出一道光景,直到手持令牌走出皇宮,聽著厚重的皇宮大門在身後重重合上,她方才停下腳步,安靜站在宮門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夜色帶著些許寒意,凍得她鼻尖與臉頰通紅,可額頭卻浮了一層汗,在宮門口懸著的長信燈下,格外顯眼。
葉綰綰朝後望了一眼,她與宮門重重隔絕,終於不再被困其中。
夜色幽靜,路上更無什麼行人,偶有幾個趕夜路的,穿著厚重的衣裳沿著街角飛快而過。
葉綰綰頓了下,不想回葉府,太過顯眼。
所幸自己之前攢了不少銀兩,走了近半個時辰,轉到市集上,白日裡繁華若夢的地方,此刻也逐漸沉寂下來。..
她走進一家客棧,客棧的掌櫃的正站在櫃台後,手撐著下頜打著盹,昏昏欲睡著,聽見門口的動靜,那掌櫃的頭猛地垂落下來,而後頃刻清醒。
“姑娘住店?”掌櫃的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緩了語氣問道。
“嗯,”葉綰綰拿出一錠銀子放在台子上,“能住多久?”
掌櫃的眼睛一亮,忙將銀子收了起來:“住個十餘日是不成問題的,姑娘隨我來,這便給您安排上房。”
葉綰綰安靜跟在掌櫃的身後上了樓,要了一桶熱水。
心思緊張了一整夜,甚至走了一路,後背已浸了一層汗。沐浴後,緊繃的思緒終於輕鬆了許多。
葉綰綰躺在床上,她沒有認床的嗜好,卻不知為何躺在客棧的床上,嗅著香爐裡冒出的淡淡雅香,卻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
腦海中一遍遍回憶著封堯拉著她的衣袖,輕輕說“不會”的樣子,還有他在涼亭與柳如煙秘密見麵的場景……
她不知該不該信他,可她的行動已經幫她做了選擇。
她不敢信。
再等幾日吧,葉綰綰安靜想著。等過段時日,看看有沒有人尋找她,若沒有再回葉府。
封堯那麼驕傲,怎麼會拉下麵子去回頭找一個寧願給他下迷藥也要離開他的人呢?
畢竟……前世他就很討厭欺騙,討厭不受控。才會在他們成親後,爹借省親之名,給封堯的酒水中下了藥,待反應過來,封堯望著她時,眼底那明晃晃的厭惡將她傷的險些跌倒。
她今夜不止給他下了藥,還欺騙了他。
他怕是已然氣急了吧。
葉綰綰閉眼,不容自己多想,昏昏沉沉之中,竟真的沉入睡眠之中。
屋頂一陣細微腳步聲踩著瓦片而過,不過片刻便已消失在漆黑深沉的夜色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
皇宮,禦書房。
封堯安靜坐在案幾後,暈染在指間的血早已乾涸,暗沉的紅與蒼白修長的手指相互映襯,在夜色中添了幾分詭異。
高風拿著裝藥膏的瓷瓶飛快朝書房走來,敲了敲門裡麵並無動靜,等了一會兒,他最終硬著頭皮走了進去:“皇上,您手上的傷還在流血,屬下給您處理一下。”
封堯仍容色蒼白看著前方,一動未動。
高風頓了下,壯著膽子走上前去,雖知道皇上手心受了傷,可當真的看見那兒的傷口,仍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傷口極深,皮肉都有些翻轉,仍在汩汩冒著血。
可皇上神色始終平靜,如同察覺不到傷口的痛一般。
高風小心翼翼將多餘的血擦去,又將藥塗抹上,裹上白布便要站起身。卻在此刻,門外一聲細密風聲響起。
“皇上。”一道黑影如風,飛快鑽入書房之中,跪在案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