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聲音，在書房中幽幽響起，分外平靜。

本死寂的書房，因著她這一句話，越發沉靜，沒有一絲動靜。

封堯望著近在眼前的女子，他越發看不透她了，她的雙眸在望向他時，總是如隔著一層白霧，若隱若現的朦朧。

“你無須多想，我向你保證，今後，再無人敢提及此事。”封堯啟唇，聲音緊繃的嚇人，字字艱澀如從牙縫中擠出一般，“你隻需安生待在王府，待你身子好些，便出府逛逛。”

“封堯……”

“葉綰綰，”葉綰綰還想說些什麼，卻已被封堯快速打斷，他望著她，“我亦可保證，今後府中不會有第二個女主人。隻要你安生留在這裡，再不提及那些舊事……”說到後來，他的言語竟有些混亂起來。

葉綰綰看著他此刻的容色，突然低笑一聲，笑聲荒涼，笑到封堯的話都停了，靜靜望著她。

“封堯，你做的讓步真多，”她聲音低柔，“曲煙，就這麼值得你付出一切的去守護？”

封堯雙眸一緊，他死死盯著她，喉結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垂眸。

“還記得，你曾問我懷孕一事嗎？”葉綰綰繼續道著，她走到封堯眼前，聲音分外柔和，“封堯，我告訴你吧，不能有孕一事，我的確騙了你。”

封堯睫毛微顫，卻並無詫異，他隻是望著她，唇色微白。

此事，他早已知曉了。

“可你知道為何嗎？”葉綰綰卻再次開口。

“……”封堯沉默片刻，“為何？”他終於詢問。

“因為……”葉綰綰眯了眯眸，突然想到前世封堯望著她說‘我不會讓你懷上我的孩子。我不會讓我的孩子生在你我二人這般不堪的姻親之中’的樣子。

她笑了笑，近乎報複般道：“因為，我根本不願懷你的孩子！”

封堯雙眸驟然一緊，眼底似有狂風驟雨在籠罩在其間，他死死盯著她。

不願懷他的孩子。

這話，從她的口中說出，竟這般刺耳，如……心口處被人以匕首生生刺穿一般，一刀一刀刺下，直至血肉模糊。

他再次身後，輕輕覆在心口處，那種痛又來了。卻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來的猛烈，甚至痛的他身形都隨之搖晃了一下。

“夜深了，我聽王爺方才的話，回去休息了，”葉綰綰轉身，再不看身後人一眼，“王爺也不用送我了。”

話落，她已起身緩步走向書房門口，素衣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拂動。

她打開書房大門，門外，涼風吹來，吹得女人本散漫的長發淩亂飛舞，她腳步停頓片刻。

封堯身軀一僵，他望著女人的背影，甚至在想著……隻要她回頭，今晚一切，他都可以當做從未發生。

可是……終究沒有。

她沒有回頭，仍舊背對著他，良久，夜風吹來女人如幽歎般的聲音，冰冷絕望，無一絲波瀾：“就這樣吧。”

短短四字，卻如同放棄一切的決絕。

而她所放棄的這些中，包括他。

這一夜，封堯始終坐在案幾後，未曾看奏折，未曾見任何人，燭火逐漸燃儘，燭淚一點點順著蠟燭滑落，直到徹底熄滅。

天色逐漸大亮。

高風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麵無表情坐在案幾後的王爺，心中大驚：“王爺，您……”

“無事。”未等他說完，封堯便已打斷了他，聲音嘶啞。

高風一怔。

封堯卻全然無所覺，隻是起身潔麵後便朝外走去。

他太過平靜，平靜到仿佛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