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葉綰綰離開王府後,第一次回冷院。
天色極為陰沉,倒是映襯的這裡一如既往的蕭索冷清。那棵老歪脖子樹冒出了綠葉,是整個淒涼院落裡唯一的生機,也是……曾經葉綰綰臥於病榻時,隔著闌窗能看到的唯一景象。
她目光怔忡望著那棵樹,前世臨終前,隔著被寒風衝撞開的窗子,她最後看見的便是這棵樹。隻是那時,這棵樹枯枝嶙峋,儘是敗景。
而今……又是一年春夏,萬物生機。
封堯的後背傷勢未好,被人攙著走進冷院房中,動作極為緩慢。
葉綰綰靜靜跟在其後。
屋內昏暗,處處蒙塵。
封堯揮退了下人,安靜坐在木椅上,望著此處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記憶中那些莫須有的畫麵卻並未冒出來,反而空蕩蕩的。
葉綰綰不喜冷院的氣氛,每每來此處,都覺得前世那鋪天蓋地的絕望要朝她壓來一般,讓她難以喘息。
更何況……此次還是同封堯一齊前來。
她看著那穿著白衣臉色蒼白的男子:“王爺,冷院也來了,你也該踐行諾言,放我離……”
“本王記得,那棵樹下曾有一個秋千。”封堯卻打斷了她,他的目光落在院落中的老歪脖子樹上,嗓音有些乾澀。
葉綰綰一滯,不受控般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下刻如被刺痛般飛快轉眸:“王爺記錯了,冷院終年無人居住,怎會有秋千呢。”
封堯薄唇微抿,是嗎?可為何,他印象中,那棵樹下曾有一個秋千,一個女人曾坐在那兒蕩啊蕩,而他……卻隻能隱在暗處靜靜望著,連現身都不敢?
他微頓,許久指向一旁的角落:“終年無人居住之處,竟還有一個衣箱?”
葉綰綰應:“那並非衣箱,不過尋常的木箱……”
話,戛然而止。
葉綰綰的心都跟著下沉。
封堯這番話,並非對那木箱好奇,而是試探。
一瞬間,她身子僵凝。
轉眸,果然一眼望見封堯正在凝望著她,目光深沉漆黑一片:“你果然知道這裡,”他每一次都似從喉嚨中擠出一般,“你在此處待過?”
“……”葉綰綰沉默片刻,“沒有。”
“那你豈會對此處甚是熟悉?豈會知道那木箱並非衣箱?往日又怎會經常來到此處?”封堯一句句的逼問,問到最後,雙眼微紅。
他感覺自己如處在一個大局之中,莫名出現的回憶,葉綰綰莫須有的眼神,還有她的決絕,均像一張網將他包圍在其中。
而葉綰綰,極有可能知道真相,可是她什麼都不說,她總是什麼都不說!
葉綰綰心內大驚,封堯果真知道了些什麼,那些前世的回憶,她本以為這世間唯餘自己一人記得,而今……
封堯,也許冥冥之中擁有了以往的回憶。
“我對此處熟悉,隻是因為……我畢竟曾是王府的女主人,”葉綰綰竭力壓下心中翻湧的波瀾,故作平靜,補充道,“雖然這一點,王爺並不願承認。”
“若你熟悉冷院,隻是因為你曾是女主人,”封堯聲音呢喃,下刻卻驀地望著她,“那你呢?你曾經透過本王想要看到的人是誰?你想在本王身上尋找誰的影子?”
無數次,她明明在望著他,卻又好像在望著旁人,雙眸悲戚,看的人心中都難言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