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綰綰知道京城局勢分外緊張,卻一直呆在府中,隻覺得自己如局外人。
如今被抬著朝皇宮去時,方才深切體會到何謂一觸即發。
街道上不見半個人影,天色陰沉,黑雲壓城,迫的人喘氣都須得小心幾分。
甚至……抬著她進宮的轎攆,都是從皇宮側門而入。
隻怕正門處,正是那兩方交鋒之處罷。
前方,巍峨的養心殿近在眼前,卻在寥廓的黑雲之下,顯得渺小了幾分。
葉綰綰隻感覺轎攆被人壓低下來,外麵,大太監的聲音尖細:“王妃下轎吧……”
葉綰綰微微彎腰,從轎攆中走了出來,風裡似乎還帶著些許冷厲血腥之氣。她不自覺朝著皇宮正門的方向望了一眼,理所當然的什麼都瞧不清,卻好像聽見幾聲兵器相撞之聲般。..
她指尖顫了顫,她一直認為,封堯是這場奪嫡之戰的贏家,而如今親臨這你死我亡的戰場,她方才意識到……封堯究竟是在怎樣的九死一生中,得到自己所想的。
“王妃,皇上正在裡麵等您呢。”太監催促之聲傳來。
葉綰綰收回目光,頷首朝著養心殿內走著。
老皇帝封榮的確在養心殿中,他並未如葉綰綰以往見得那般穿著莊重的龍袍,今日的他,隻穿著一件以金線繡龍的黑色寬袍,臉色蒼白了幾分,頭發也似多了華發,正坐在一個棋盤前,望著上方的棋子。
“皇上,靖元王妃到了。”大太監上前低聲道著。
封榮似終於回神,抬頭朝葉綰綰這邊望來:“來了?”似隨意家常般。
葉綰綰跪在地上:“非晚參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
“行了,起來吧,”封榮揮揮手,“今日閒來無事,你便過來陪朕下盤棋,解解乏。”他指了指麵前的棋盤。
葉綰綰遲疑片刻:“非晚豈有這般榮幸?不知父皇找非晚所為何事?”如今封堯還未徹底戰勝太子,老皇帝便說賞賜,未免太早。
封榮皺了皺眉:“怎麼?朕如今說話都不聽了?”
葉綰綰忙應:“非晚不敢。”
“口中說著不敢,你那夫君倒是敢越過朕在宮中布兵,”封榮冷哼一聲,“罷了,這盤棋你若能勝朕,朕便告訴你今日喚你前來的緣由,如何?”
葉綰綰沉思片刻,最終起身坐定在棋盤另一方。
她執黑子,落在棋盤一角,封榮執白子,步步緊逼。
將主探入敵營,兵馬聞風而動,楚漢邊界,黑白分明。
一盤棋,下了許久,久到殿內檀香都燃儘了,久到火爐裡不知換了幾次柴。
“啪”的一聲,封榮將白子落下,結束殘局。
“皇上贏了。”葉綰綰抿唇,應得坦然。她棋藝本就不精,輸了也是情理之中。
“朕聽聞,葉長林因病去了?”封榮隨意拿起棋盒中的一枚棋子把玩著,問的隨意。
葉綰綰身子一僵,許久聲音艱澀:“多謝皇上掛念,家父身害重病,終歸天命了。”
“倒是可惜,”封榮口中說著可惜,可麵上卻無絲毫惋惜之意,他隻是望著她,“朕還聽聞,葉長林去世之時,都是你一個女子一人撐起來的?”
葉綰綰抿唇:“家父不願叨擾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