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鍋子裡的熱湯，仍舊滾滾沸騰著，燒著的炭火偶爾迸出幾聲細微的聲響，屋內本溫馨熱烈的氣氛，因封堯的到來頃刻冷凝下來。

他站在殿門口，披著件白色大氅，臉色蒼白，一步步朝著殿內走了進來，便是唇色都是蒼白的，唯有眼中一抹紅色，是整張臉唯一的顏色。

幾人大驚，匆忙跪在地上：“參見皇上。”

葉綰綰沉吟片刻，看了眼身邊的素雲，同樣蹲跪在地上：“民女叩見皇上。”

封堯呼吸一滯，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心口如被薄如蟬翼的刀劍一下下削著一般，頃刻間血肉模糊。

“都退下。”他驀地作聲，嗓音嘶啞冷厲。

眾人不敢多留，匆忙起身。葉綰綰看了眼身邊人的背影，封堯並未說隻留下她，她若是留下，未免太過自作多情，思及此她起身也想跟著其他人一塊離開。

隻是沒等她走兩步，手腕便被人抓住了：“你留下。”

葉綰綰看了眼他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便掙脫了開來，後退兩步隔開二人的距離，方才輕道：“不知皇上有何事？”

封堯怔怔看著被甩開的手，好一會兒啞聲道：“聽聞你今日派人去了養心殿，有事？”

今日？

葉綰綰聽著封堯這話，隻覺得分外好笑，何止是今日她讓素雲去養心殿找他，她已經幾次三番的去請了，而今他再來又算什麼？

打一巴掌給一捧棗？他來了她便合該巴巴上前？

“其實也沒什麼事，”葉綰綰輕道，“隻是想請皇上共進晚膳而已。”

封堯望著她；“隻是如此？”

“是，”葉綰綰頷首，看了一眼桌上的銅鍋子，“隻是今日這鍋子，我和素雲他們都吃過了，恐怕不能再招待皇上。”

封堯看著她，他並非癡人，自然聽明白了她話中的逐客之意。隻是心中氣惱，她說今日是最後一次去養心殿找他，而他沒在養心殿，哪怕今夜他來了，她仍舊不肯對他多付出半分心思了。

“無妨。”良久，封堯沉聲道，人已坐在桌旁。

葉綰綰一頓，忙後退了兩步避開了他，緩聲問道：“皇上還未曾用過膳？”

“葉綰綰！”封堯突然打斷了她。

葉綰綰不解，安靜抬眸看著他。

封堯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口，他厭惡她一口一個皇上的喚他，可前幾日沒見她的人是他。

最終，封堯垂眸：“未曾。”

“銅鍋子我們都用過了，哪能再給皇上，我這便讓人將銅鍋子撤了，讓禦膳房的人送些晚膳過來。”葉綰綰聞言，輕輕頷首起身走到殿外，對素雲吩咐了幾句話。

很快有宮人上前，將銅鍋子收拾利落，桌上已經整潔一片。

禦膳房的人大抵早已備好了封堯的晚膳，不過片刻，一個個的膳盤已經被端了上來，很是精致的菜色。

葉綰綰安靜看著宮人一個個魚貫而入，始終沉默不言。

封堯則看著她。

她很體貼，可這份體貼裡，卻帶著一股讓他惶恐的疏離。

方才她和旁人圍在桌子旁，說著歡聲笑語，可在他跟前，便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

甚至因他的出現，那歡聲笑語頃刻間消失，隻剩下一陣陣的死寂。

還有，她口口聲聲說著的“我們”，是將他排除在外的。

晚膳很快便上全了，宮人看了眼二人，靜悄悄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