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堯身軀緊繃著，他知扶閒說的是事實，可是……心中仍存有一絲幻想。

“皇上若無事，我便先行離去了。”話落，他廣袖微拂，人便要轉身朝門外走去，隻是在經過廚房時，腳步微頓。

他還記著，曾經有個女人在那廚房之中，熬著白粥，背影在將暗未暗的天色中，朦朧而美好。

可是如今……

扶閒匆忙轉眸，朝門外走去，唯有聲音緊繃著，自門口處傳來：“皇上，後會有期。”

這一次，未曾停頓，便要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下瞬，身後驟然響起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扶閒腳步一僵。

一人已飛快朝他追來，身形微亂，氣息都有些不平穩起來。

扶閒知道，身後人是封堯，腳步終緩緩停了下來，卻始終未曾轉身，亦未曾言語。

良久。

封堯身上白衣被風吹得淩亂翩飛，他開口，字字艱澀：“扶閒公子，她是否……”仍存活於世。

可最後幾字，卻如何都道不出了。

他可以麵不改色的攪弄朝堂風雲，亦能再殺人不見血的戰場博得一線生機，甚至……身負重傷都麵不改色，卻不敢麵對一個否定答案。

“……”扶閒沉默了許久。這似是他第一次聽見封堯這樣的語氣。

細微顫抖的聲音中，甚至夾雜著細微的哀色，不像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葉綰綰……你若是看見他這副模樣，可會忍心自己做的決定？

扶閒終起身，飛快離開此處，一片死寂裡，傳來一個幽深如歎息的字：“……是。”

轉瞬，身影已徹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封堯身軀一顫，沉靜良久，走到一旁翻身上馬，他神色極為平靜。

隻是，到達皇宮，翻身下馬的時候，他驀地劇烈趔趄了一下。

“皇上！”高風匆忙上前，欲攙著他的手。

封堯卻掙脫開來，未曾回養心殿，隻身去了書房，他靜靜坐在案幾後，看著燃燒著的搖晃的燭火，燭淚一點點的殆儘，直到最後，那燭火顫抖了兩下，徹底熄滅。

書房之中，一片漆黑。

他便待在這一片漆黑死寂之中，一動未動。

良久，他伸手，若無其事的拿過一旁的奏折，隻翻看片刻，動作卻又僵住。

方才，扶閒說：“是”..

葉綰綰，並未死。

狂喜與悲戚的情緒，在他的心口衝撞著，一股強大而陌生的情感，在心底漸漸滋生。

“嗬……”他垂眸低笑一聲，笑聲沙啞，恍若歡愉至極，可不過片刻，他似再承受不住，眼角一滴淚緩緩滑落。

葉綰綰，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