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檀香縷縷,帷幔微微拂動著。
“皇上,葉姑娘隻是受了些夜寒,一時心中積鬱,這才導致暈倒在地,不妨事的。”太醫收了金絲,俯首在地恭敬道著。
封堯容色有些怔忡,聽聞此話也不過微微抬手:“下去吧。”
“是。”太醫忙應。
封堯隔著隱隱約約的帷幔,望著安靜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她的臉色很是蒼白,雙眸緊閉著,長睫一動不動。
想要走上前去,可他的腳步卻又如釘在原地,移動不得。
並非不願,而是……不敢。
方才在宮池旁,他那般清楚的聽見,她喚他“王爺”,字字繾綣,字字絕情。
封堯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咽下翻湧上來的苦澀。
床榻上的女子卻微微動了動頭,眉心輕蹙著。
封堯身子一緊,匆忙上前。
葉綰綰仍舊未醒,隻是似乎在做噩夢,眉心皺的越發得緊。
“非晚……”封堯低喚著她,伸手將她的手攥在手心,卻在摸到她的指尖時一愣,很是冰涼。
“來人,將地龍燒得再旺些!”他驀地作聲,揚聲命令著。
幾個內侍匆匆忙忙端著炭火走了進來,放入地龍中。
封堯攥著葉綰綰的掌心,那兒仍舊冰涼一片。
“再添。”他啞聲道。
內侍一來一去,竟添了三四次的炭火,殿內,地龍與火爐燒的極為旺盛,屋內烤得近乎熾熱。
封堯仍無所覺,隻抓著手中緩了些許的纖手,攥在手心輕輕暖著。
不知多久,掌心的手細微動了動,手背蹭過他的手心,帶來陣陣酥麻。
封堯一怔,看了眼手中細指,匆忙看向床榻上躺著的女人。
她本緊蹙的眉心微微鬆開了些,眼瞼微微纏動著。
封堯呼吸都停了下來,心底竟有些緊張起來;“非晚?”他低低喚著她。
葉綰綰的確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將過往的一切走馬觀花一般過了一遍。
前世,今生。
壓在心裡頭的好多事,如一塊塊巨石,惹得她快要窒息了,她舍不下、斷不開,所以,隻能選擇忘記。
青山寺上,那個老住持是唯一一個將她看透的人,是她在今生唯一一個可以訴諸心聲的人。
可她不能留在青山寺,所以,臨走之前,將一切全都忘記吧。
過去的還給過去,她隻負責不用背負著負擔前行便好。
可是……可是!
她竟然還是回到了京城,被困在皇宮之中,逃不出前世的命運。
前世,她被困在冷院,終此一生,今生,這皇宮與冷院,又有什麼分彆?
封堯明明不愛她,卻偏偏困著她,困到她死為止!
“非晚……”耳畔,有人在低低喚著她的名字,似乎在提醒她,醒來吧,你該醒來了。
該醒來了。
葉綰綰睜開雙眸,入目是明黃的帷幔,身下是上好的綢緞,屋內很是溫暖,甚至暖的有些灼熱。
她的手被人緊攥著,未曾放鬆分毫。